我注意到周伯通眼神不对劲,心中顿时警铃大作。老顽童向来率性,此刻却似藏着极难启齿的心事。我蹲下身与他平视,见他干裂的唇瓣蠕动,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,目光却死死盯着古墓石门。
“老顽童,陆无双呢?”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,掌心触到他后心黏腻的血迹,这才发现他道袍下的中衣己被鲜血浸透,伤口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——分明是中了十香软筋散后又遭重手外伤。公孙绿萼慌忙取出银针替他施针逼毒,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浑浊的眼珠里滚出泪珠,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:“双...双儿...门...”
龙儿己飞身掠向古墓石门。厚重的石门前堆着半人高的枯枝败叶,显然是从内侧堵塞。她素心剑插入门缝撬动,积雪簌簌落在门环上,映出斑驳的血手印。我的心脏狂跳,忽然想起虎娃临死前攥着的饼子——蒙古人惯用十香软筋散迷晕目标,再以哑药封喉,难道他们早知陆无双会退守古墓?
“过儿,门后有机关!”龙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音。她白绸缠住门环用力拉扯,石屑纷飞中,我看见门内侧刻着的五行八卦图——正是当年王重阳为防金兵入侵所设的奇门遁甲。周伯通忽然剧烈挣扎,用头撞击我的胸口,含混不清地喊着:“井...井里...红拂女...”
红拂女?我浑身血液凝固。周伯通画中穿红拂的女人,分明是指赤练仙子!难道李莫愁与赵志敬早有勾结,借全真教粮道运送毒药,再对难民下药?
“先救陆姑娘!”公孙绿萼突然惊呼。她的银簪插入门缝带出黑血,簪头的青黑色比虎娃屋中的更浓。我挥剑劈开石门机关,掌心按在八卦图中心,依照《九阴真经》中的方位口诀转动——“乾三连,坤六断”,石磨般的门轴发出吱呀巨响,腐叶与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门内甬道漆黑如墨。龙儿撒出莹石粉,幽蓝光芒中,我看见满地碎瓷片,中央躺着个蜷缩的身影。那月白色裙裾上染着大片暗红,腰间的金丝拂尘断了半数马尾,正是陆无双的贴身之物。
“无双!”我扑过去抱住她。她左胸插着柄匕首,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己被血浸透。她右手指尖深深抠进石砖缝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,显然曾试图爬向古墓深处。公孙绿萼的银针刚触到她腕脉,便惊呼着道:″她己经…”
龙儿颤抖着替她合上双目。陆无双的睫毛上凝着冰晶,唇角却挂着一丝笑,仿佛终于解脱。我看见她另一只手紧攥着块碎布,展开后是半幅《玉女心经》残页,空白处用鲜血写着:“蒙古细作扮作难民混入,井水有毒。老顽童被囚活死人墓,我宁死不辱。”
周伯通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。他挣开公孙绿萼的手,爬过来抱住陆无双的尸体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——里面是半块酥糖,糖纸边缘画着笨拙的笑脸。我忽然想起陆无双曾笑骂他偷吃点心,他却像孩子般举着糖跑:“双儿别生气,这是重阳宫的桂花酥!”
“老顽童,到底怎么回事?”我按住他抽搐的肩膀。他呆滞的目光落在石壁血字上,喉间发出“嗬嗬”声,“他们...下棋...骗我...”周伯通终于挤出完整的句子。他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悔恨,比划出打坐的姿势,又指指自己的嘴。原来三日前,有个自称“华山棋圣”的灰衣人找他对弈,承诺若赢了便告知王重阳藏在活死人墓的《先天功密卷》下落。周伯通贪吃好胜,竟真的与其盘坐三日,首到喉头腥甜、手脚发麻,才发现茶水里掺了十香软筋散。
“陆姑娘呢?”龙儿握住他颤抖的手。他突然痛哭流涕,在地上画出古墓地图,又在甬道尽头画了个叉。我冲过去扒开堆积的枯叶,赫然看见暗格里躺着个蜡丸——拆开后是蒙古文密信,朱砂印正是赵志敬的“志”字铜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