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孟秋接过糖，指尖微微颤抖着碰到了杨志军的手掌。她慌忙缩回手，糖纸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"谢谢。"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，耳尖又红了。

小男孩己经迫不及待地剥开了糖纸，只不过他并没有将糖块放进自己的嘴里，而是高举着胳膊想要喂给他的妈妈。

那妇女爱惜的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，随后把糖放进了他的嘴里，那男孩腮帮子立刻鼓起一个小包。妇女感激地望着杨志军："同志，您真是好人..."

"应该的。"

杨志军看着叶孟秋微微发颤的手指，轻声道："我送你回广播室休息会儿吧。"

叶孟秋点点头，却仍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。杨志军会意，轻轻扶住她的手臂，领着她穿过车厢。

男孩想要跟在他们身后，却被他妈妈轻轻的拉住了。

走到广播室门口，叶孟秋终于缓过神来，脸上恢复了些血色。"谢谢你，杨同志。"她声音轻柔，却带着几分倔强，"我没事了，可以自己..."

"先坐下歇会儿吧。"杨志军不由分说地推开门，扶她在椅子上坐好。广播室里狭小却整洁，操作台上摆着本翻开的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，书页间夹着支钢笔。

杨志军见叶孟秋情绪渐渐稳定，正欲告辞离开，却听见她轻声唤道："杨同志......能……能再陪我一会儿吗？"

他转头望去，只见叶孟秋双颊绯红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杨志军心头一跳，顿时明白了什么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："叶同志，我......我有写话想和你说清楚。"

广播室里突然安静下来，只剩下列车行驶时规律的"咔嚓"声。

"我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，"杨志军一字一句地说道，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，"个人问题......三五年之内我是不会考虑！"

叶孟秋闻言一怔，手指僵在了衣角上。

"可能是我自作多情，也可能是杞人忧天......"杨志军的声音越来越低，"但我觉得，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这事......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。"

话一出口，他就后悔了。叶孟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，她猛地低下头，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。

"我......"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我不是那个意思......"

杨志军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。

他张了张嘴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。

‘杨志军啊杨志军，你说你在这里装什么？这下好了，首接被人打脸了吧！’

"杨同志......"叶孟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？"

杨志军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："我、我是说......"

叶孟秋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，指尖微微发颤："我只是......刚才被吓到了，想有个人陪着说说话。"

她抬起头，眼眶发红却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，"没想到会给杨同志造成这样的困扰。"

杨志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"其实......"叶孟秋轻轻着那本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的书脊。

"这本书是我父亲的遗物。他生前是铁路医院的医生，总说保尔·柯察金是他最敬佩的人。"她声音渐渐平稳。

"刚才看到那个歹徒掏出刀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......"

杨志军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步："他说什么？"

"他说，'秋儿，要像保尔那样活着，永远不要被困难吓倒'。"叶孟秋抬起头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，"所以我刚才不是害怕，只是......想起了父亲。"

杨志军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，他局促地站在那儿，想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
"对不起，叶同志。"他声音沙哑，"是我太自以为是了。"

叶孟秋摇摇头，嘴角微微上扬："没关系。其实......"她犹豫了一下，"杨同志刚才说的个人问题，我完全理解。现在国家建设需要我们年轻人全力以赴，我......我也是这么想的。"

窗外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，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。

杨志军突然发现，她耳后有一缕碎发被汗水黏在了脖子上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

"那个......"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，又猛地缩了回来，"你头发......"

叶孟秋疑惑地摸了摸耳后，自己把那缕头发别好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。

“那，我先去忙了！”过了许久，杨志军终于沙哑的开口。

“嗯，谢谢了！”

杨志军转身要走，却又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："叶同志......"

"嗯？"

"保尔·柯察金也说过......"他挠了挠头，"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，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......"

叶孟秋眼睛一亮，接了下去："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：当他回首往事时，不会因为碌碌无为、虚度年华而悔恨......"

两人相视一笑，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。

杨志军走出广播室时，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比抓歹徒时还要快。

车厢连接处，那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石子，见他出来立刻跑过来拽他的衣角："公安叔叔，妈妈说你是好人！"

杨志军蹲下身，摸了摸男孩的头："你妈妈也是位了不起的母亲，把你教育得这么懂事。"

男孩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："叶姐姐也是好人！我感觉你们两个很般配！"

杨志军耳根一热，赶紧站起身："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懂什么！行了，你玩吧，叔叔要去巡逻了。”

身后广播室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，叶孟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。

她转身回到操作台前，翻开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，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铁路医生抱着小女孩，站在一列蒸汽机车前笑容灿烂。

“人生难得一知己！男人，我现在突然对你越来越好奇了！”

窗外，火车鸣笛声响彻原野，惊起一群飞鸟，列车正向着前方疾驰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