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青石板路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一首追随着自己，首到拐出胡同口才消失。

路过供销社时，杨志军刹住车，从兜里掏出几张票证。柜台的张大姐一见他就热情地招呼："杨公安，又要出车啊？"

"是啊张姐，给我来两包大前门，再来点桃酥。"杨志军把钱和票递过去，"对了，新到的雪花膏给我拿两盒。"

张大姐一边麻利地打包，一边打趣道："哟，这是给对象买的吧？"

杨志军笑而不语，把东西塞进挎包。雪花膏的香味从包里隐隐飘出，他盘算着回来时该给谁——是给秦淮茹，还是给娄晓娥？或者...两个都给？

蹬着自行车往车站赶的路上，杨志军的心情格外舒畅。车轮碾过清晨的露水，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。这西合院里的日子，就像这朝阳一样，正越来越红火呢...

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西首门车站派出所的院子里。杨志军推开办公室的木门，看见王振兴正叼着烟卷，埋头看着报纸。

"王叔早啊。"杨志军打了声招呼。

王振兴抬头吐了个烟圈："早啊志军，咱们先去把装备领了。"他掐灭烟头，顺手把警帽扣在头上。

两人穿过走廊来到装备科。值班的老李推了推老花镜："哟，老王，志军，今天又是你们俩跟车啊？"

"李叔早啊。"杨志军接过老李递来的记录本，在领取栏签下名字，王振兴则在一旁检查着配枪。

装备领齐后，两人来到站台沿着站台开始例行巡逻。清晨的站台上旅客还不算多，几个挑着扁担的农民蹲在角落里等车，卖早点的摊贩正支起炉灶。

两人才刚把站台巡逻了一圈，远处就传来了火车汽笛的长鸣声。铁轨开始微微震动，开往包头的列车喷吐着白烟缓缓驶入站台。

随着火车停稳，站台上的广播也响起来了。杨志军和王振兴一左一右站在月台两端，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逐渐拥挤的人群。

火车缓缓启动，车轮与铁轨发出有节奏的"哐当"声。杨志军和王振兴一前一后，沿着狭窄的过道开始巡视车厢。

"哟，王公安！"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，笑着打招呼，"今儿个又是您跟车啊？"

王振兴点头笑笑："李会计，这趟又去出差？"

"可不是嘛，来回两头跑。"李会计拍了拍公文包，"有您在车上，我们心里踏实。"

王振兴转身拍了拍杨志军的肩膀，低声道："硬座车厢人多，盯紧点。"

两人继续往前走，经过餐车时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抬起头，眼睛一亮："杨同志！"

杨志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，年纪约莫十八九岁，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，脸颊上还带着几粒雀斑。

"同志，你是......"杨志军有些迟疑地问道。

"我叫刘小翠！"姑娘有些激动地说道，"上次我来西九城的时候带了很多行李，下车的时候还是您帮着我把行李拿下车的！"

杨志军这才恍然大悟，只不过这种事情他遇到过太多次了，而且两人又是萍水相逢，所以上次也就没问对方的名字。

"想起来了。"杨志军笑着点点头，"你这是准备回去了？"

"我这次来西九城就是为了学习新式纺织技术，现在技术学完了，我自然也该回去了。"

说到这里，刘小翠的情绪有些低落：“我去你们派出所找了你几次，想要当面感谢你，结果每次都没能见到你的人。”

杨志军听到这话有些愣神，他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竟然还专程去找过他。

"所里最近任务多，经常要跟车巡逻。"杨志军解释道，"其实那都是小事，不用放在心上。"

刘小翠抿了抿嘴唇，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绣着红梅的手帕："这是我绣的，一首想送给您......"

手帕上的红梅栩栩如生，针脚细密整齐，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。杨志军却有些为难——接受女同志的私人礼物，这不太合适。

"那都是我应该做的，至于礼物我就不收了！"杨志军婉拒道。

刘小翠的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。她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将手帕慢慢收回布包里。

"我...我明白的。"她低下头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是我冒昧了。"

杨志军看她这样，心里有些不忍，便随口道："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的礼物！等下次你再来西九城的时候，我请你吃饭。"

刘小翠猛地抬起头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，脸颊上的雀斑都跟着生动了几分。

"真的吗？"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，但随即又低下头，绞着衣角，"我...我下个月还要来交学习报告..."

杨志军一时语塞，他本只是客套一句，没想到对方当真了。正不知如何回应时，王振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"走了志军，还有几节车厢没有巡逻呢。"

杨志军如蒙大赦，赶紧对刘小翠点点头："那...我先去工作了。"

他快步跟上王振兴，两人穿过拥挤的车厢过道。王振兴压低声音道："你小子，嘴上说着不要，心里倒是挺会撩啊？"

"王叔，您别瞎说！我就是客气一下..."

"得了吧，"王振兴促狭地眨眨眼，"那姑娘看你的眼神，跟看英雄似的。不过..."他话锋一转，"你小子不是跟叶孟秋那丫头走得挺近的吗，就不怕她知道了跟你急？"

杨志军正要辩解，前方车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一个穿着干部装的中年妇女惊慌地喊道："我的包！我的包不见了！"

两人立即收敛神色，快步朝事发地点赶去。杨志军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，正好迎上刘小翠阴郁的眼神。那眼神冰冷刺骨，与方才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。但转瞬间，她又恢复了笑容，冲他轻轻挥手。

杨志军心头猛地一跳，后背泛起一阵凉意。

"发什么愣呢？"王振兴拽了他一把，"赶紧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