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赶到隔壁车厢，那位女干部己经急得满头大汗："我就眯了一会儿，包就不见了！"
"同志您别急，"王振兴沉稳地说道，"先说说包什么样，放在哪了？"
"就是个黑色的皮包，我明明就放在..."女干部突然顿住，弯腰看向座位下方，"哎呀！在这儿呢！"她满脸通红地拽出包来，"对不起啊公安同志，我睡糊涂了..."
王振兴和杨志军对视一眼，都松了口气。安抚了女干部几句后，他们继续巡视工作。
接下来的旅程但是平静无波，除了在一个小站停靠时，站台上人群拥挤，一位大妈被人踩了脚，嚷嚷着要找人理论。杨志军上前调解了一下，三言两语就平息了风波。
晚上十一点半，火车终于到达张家口站。夜幕下的站台灯光昏黄，人影稀疏。王振兴和杨志军与前来交接的乘警完成工作交接后，径首去了车站招待所。
招待所的房间狭小但整洁，两张单人床中间摆着个掉漆的木床头柜。杨志军刚放下行李，王振兴就神秘兮兮地关上门："换身便服，我带你去个地方。"
"这么晚了去哪？"杨志军疑惑地问。
王振兴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丢给他："带你见识见识张家口这边的'夜市'。"
杨志军立刻明白了——王叔是要带他去黑市。
两人迅速换好便装，王振兴从包里掏出两条灰扑扑的旧毛巾，递给杨志军一条："围上。"
杨志军会意，将毛巾对角折成三角巾，熟练地系在脸上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"鞋也得换。"王振兴从床底下拽出两双旧布鞋，"穿这个，皮鞋太扎眼。"
杨志军接过布鞋，发现鞋底己经磨得发亮，但洗得很干净。他换上后走了两步，布鞋轻便无声，与皮鞋的咔哒声截然不同。
"走吧，跟紧我。"王振兴压低声音，"记住，从现在开始不能叫名字，你还是叫我王叔，我喊你小杨。"
两人悄悄溜出招待所。深秋的张家口寒风刺骨，杨志军把领子竖起来挡风。月光下，王振兴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削，却透着一种特有的警觉与敏捷。
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，拐过两个路口，前方隐约可见几盏昏黄的马灯悬在巷口。走近了才发现，巷子口蹲着两个穿羊皮袄的汉子，嘴里叼着烟卷，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。
"买还是卖？"其中一个汉子低声问道，声音粗粝得像砂纸。
王振兴咳嗽一声："买。"
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们一番，目光在杨志军略显僵硬的站姿上停留了一瞬，最终挥了挥手："进去吧，规矩都懂？"
"懂，不问来路，不记长相。"王振兴熟练地回答，拉着杨志军快步走进巷子。
巷子里比想象中热闹的多，两侧的道路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，却不见吆喝声，所有交易都在低声中进行。
有人用马灯照亮货物，更多人则借着月光辨认商品。空气中弥漫着莜面的焦香、胡麻油的醇厚，还有若有若无的烟草味。
"这两年虽然大多数的地方还都吃不饱，但这边靠着坝上草原，莜面还是有的。"王振兴边走边低声解释。
杨志军点点头，眼睛却不住地打量西周。一个摊位上摆着成捆的自行车链条，另一个摊位上则堆着各种型号的轴承。最里头有个老太太面前摆着一个篮子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鸡蛋。
"别东张西望。"王振兴拽了他一把，"找粮食。"
转过一个拐角，两人终于看到了粮食摊位。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蹲在地上，面前摆着几个布口袋。见有人来，他掀开一个口袋，露出里面灰褐色的面粉。
"莜面，新磨的。"摊主声音沙哑，"三毛钱一斤。"
王振兴蹲下身，抓起一把面粉在指间搓了搓，又凑近闻了闻："掺了麦麸吧？"
"老哥懂行。"摊主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金牙，"纯莜面得五毛。"
王振兴摇摇头，又掀开另一个口袋，里面是深褐色的颗粒："这是？"
"胡麻，榨油的好料子。"摊主压低声音，"自家种的。"
经过一番讨价还价，王振兴最终买了十斤莜面和两斤胡麻，小心地装进带来的布口袋里。杨志军有样学样，也买了十斤莜面，三斤胡麻。
"再买点这个。"王振兴在一个卖干货的摊位前停下，指着成串的蘑菇，"口蘑，炖汤香得很。"
交易完毕，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，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有人低声喊了句"查夜的来了"，整个黑市瞬间如退潮般安静下来。马灯接连熄灭，摊主们迅速收起货物。
王振兴一把拉住杨志军，闪身躲进一旁的小胡同里。黑暗中，王振兴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。
约莫十分钟后，巷子里重新亮起微弱的灯光。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："虚惊一场，继续吧。"
黑市又渐渐恢复了生气。王振兴长出一口气："走吧，该回去了。"
回招待所的路上，杨志军忍不住问："王叔，咱们这样..."
王振兴脚下的步伐顿了顿，昏暗的月光下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："志军，咱们公安也是人，也得吃饭。只要不倒卖、不囤积，买点自家吃的..."他叹了口气，"这年头，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？"
杨志军点点头，没有再说话。
招待所的灯光己经遥遥在望。王振兴突然停下脚步："志军，当公安的，有些事看得说不得。老百姓要吃饭，这就是最大的道理。"
杨志军望着老公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沧桑的侧脸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他紧了紧怀中的布口袋，轻声道："我明白，王叔。"
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，将在黑市买来的粮食放进了行李里。就在杨志军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，王振兴却又突然开了口：“这次回去咱们能多休息一天，下次再跟车的话就是去沈阳了。怎么样，期不期待？”
“真的？”杨志军一听这个消息，兴奋的从床上蹦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