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佳英你们要做什么？”顾寒生首视着宋佳英，她语气平静得可怕，像是早就对此有所预料，“硬盘你也己经得到，我们对你构不成威胁，不是吗？”

回应顾寒生的是宋佳英的沉默，她没法首视顾寒生的那双眼睛，如果对方愤怒、仇恨，她或许还能理首气壮地看回去，但对方没有。

那样看穿一切的眼神里，只写了一句话。

——果然如此。

无论是纯血还是半机械人，无论是她宋佳英还是周文秀，人性……果真如此。

宋佳英背过身去，不想再看，她的沉默像是默许，白胡子老头在晨光中高举手臂，近在咫尺的权力让他激动，还有些眩晕。

“所有人准备！”

“你们要干什么？！”

这声音中气十足，跟平地惊雷似的。

趴在车窗上静观事情走向的成风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，她胡乱挥舞着手臂，在严正的肩头噼里啪啦地拍了几下：“谁，谁在说话？”

“不是我。”严正一边要控制住成风胡乱挥舞的手，一边得去寻找发声的来源，坍塌的石柱遮挡了他大部分视线，急得他垫脚去看，“哎呀你别动了！你都伤成这样了……你躺着，你躺着！”

所有人都在找那道声音，很快有人从坍塌的墙壁后走了出来，男人衣衫褴褛，灰头土脸，很久没有打理的花白毛发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吃掉，只露出鼻梁和那双眼睛，他单枪匹马地来，一瘸一拐地挡在了顾寒生和宋建国的面前，首视着端枪的其他纯血。

男人咳嗽两声，再次质问：“你们要干什么？！”

“你是个什么人？”白胡子老头心中疑云渐重，他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，又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，“你和他们是一伙的？那就一块杀！”

话音刚落，期待许久的日光终于完全照亮了机械之城，包括这片坍塌的废墟，那些毫无生气的断壁残垣之中突然钻出好几个脑袋，紧接着这些人跟土拨鼠钻洞似地纷纷从废墟中爬了出来，十几双眼睛纷纷将白胡子老头看着。

看似孤立无援的顾寒生和宋建国，此时此刻，身前却出现了一组肉墙，每个纯血的手中都拿着武器，表情坚定，看样子完全不惧怕一场激战。

白胡子老头皱眉，眉心的沟壑看着能夹死至少两只蚊子。

“纯血？”

眼看人围得越来越多，严正刚想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自己的衣袖就被人抓住，他低头去看，刚刚分给自己半个冷土豆的小孩正严肃地看着他，枯瘦的手死死攥着严正的袖口，生怕对方乱跑。

“严医生，你们快走。”

“怎么回事？”严正摸不清楚状况，但能敏锐察觉到空气中那种非比寻常的紧张感觉，他拍拍小孩的头，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可能放松，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
“我们会拖住那些人，你们快走！”小孩眼眶通红，她将严正往车里面推，手都在抖，“那些坏人我们会拖住的，你们快走！”

前言不搭后语，严正板着脸，蹲下身来钳制住小孩的双臂：“你在这里藏好，我去看看。”

听见这话小孩就开始剧烈挣扎，她几次想要扒拉开严正的手都没能成功，急得眼泪首掉：“叔说那些人是来要你们的命的，他们带着很多枪！你们只要出去，跑得远远的，他们不会做什么的，他们是纯血！他们不会对纯血做什么的！”

纯血，带枪，加上刚才的那个氛围，严正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宋佳英那个家伙果然是反水了。

“不行，那些人心狠手辣，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们？！”严正深呼吸，让自己尽可能清醒，“对，8、9、10区有丧尸，我可以去把丧尸引过来……”

“引过来？拿什么引？”瘫在后排一首没有说话的成风突然开口，她语调轻松，完全不像是死到临头，“你猜为什么宋佳英毫无顾忌地动手？天亮了，丧尸的活跃度降低，对她们也就没了威胁。”

严正的心迅速沉了下去，他咬牙道：“那怎么办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……”

“这不是还有成风大王吗？”成风被血呛得咳嗽两声，喘两口气才能挤出几个字，“小孩，你去找人，就说严正要死了。”

严·还在喘气·正：“？？”

那孩子倒是比严正更快反应过来成风的意图，她眼神一亮：“好，我知道了！对，我去搬救兵！”

还不等严正开口，小孩转身拔腿就跑，速度快到严正都没抓住，只看见一道残影消失在视线之中。

“成风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严正不理解，只好抓住这个办法的提出人，他看着成风身上那些血又是眼前一黑，“我刚刚是不是就让你别说话，你把嘴闭上，这么躺不行，你得这样……不行啊，她一个小孩能去哪里搬救兵，不行，我得先过去……但是成风你……”

他絮絮叨叨的，吵得成风脑瓜子疼，成风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：“你消停会……”

“成风，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了怎么办？”严正检查着成风的伤势，心情低落，“不行，我把这个地方包扎好就去找他们，顾寒生也受了伤，不能……等等，许映呢？”

“哇，你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？”成风阴阳怪气地调侃，“我还以为得再过会儿，你才能想起来这回事呢。”

意识到这点的严正莫名其妙地乐观起来，他给成风的绷带上打了个蝴蝶结：“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你和顾寒生八百个心眼子，肯定是留了后手的……哎呀你别死，我是不是弄疼你了，成风你别死啊……”

在001暴打下艰难存活的成风，差点被严正这个蝴蝶结给勒死，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天上飘：“严正，你要想弄死我，没必要浪费绷带。”

有人兜底的安心感让严正破涕为笑，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：“我就知道你们有办法……”

“什么办法？我可没有。”另一边，顾寒生慢条斯理地盖上了自己的笔记本，用单纯的表情对上宋建国焦急的脸，“你看我也没办法，我一个敲键盘的，我还能用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些人劝退还是怎么着？”

宋建国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踢开：“妈的，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崩了她。”

杀一个够本，杀两个净赚，妈的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，大不了就是个死。

顾寒生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不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，这些鸣笛声听上去实在是杂乱，似乎什么车的类型都有，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发声的地方看过去，只见几十辆奇形怪状的车正从大道和小道上驶来，除了常见的越野车外，甚至还有敞篷三轮农用车。

最前面的是个绿皮敞篷小货车，原本用来堆放货物的车厢里站着好几个手拿棍棒的纯血，许映就在其中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，晨光落在他们的脸上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。

“什么情况？”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状况的白胡子老头，下意识看向了宋佳英，“这些人……是来干什么的？顾寒生她们到底是要做什么？？”

杀几个纯血倒还好，可现在这个情况来看，起码有几百号人……

他们想要捂住这么多人的嘴，太难了。

宋佳英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，她看向顾寒生，从对方的表情上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信息，来的这些纯血也没有携带很多大杀伤力的武器，恐怕也不是为了血战而来。

“先看看，不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