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拿着！"老赵不由分说把西瓜塞进他的手里，"都是自己家种的，又不值什么钱。"

推辞不过，李光照只好道谢收下。不过他也没有占人家的便宜，临走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大前门塞了过去。

“你说你这孩子，咋这么见外呢？"

李光照笑了笑，重新蹬起车子，"谢谢赵叔的瓜！"

他加快蹬车的速度，车轮碾过土路扬起一道烟尘。远处，李家村熟悉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。

村口的老槐树下，几个纳凉的老头看见李光照，纷纷站起来打招呼。

"三娃子回来啦！"

"哎哟，这小伙子越长越精神了！"

“老三，你现在工作也有了，找没找对象？”

李光照一一问好，男人们一人发了一根烟，女人们则一人分了两块糖。

“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我爷爷奶他们一声，我在城里己经定亲了。”

听到李光照己经定亲了，有人羡慕，有人高兴，还有人叹气。

来到爷爷家的院子，枣树的阴凉正好遮住半个院子，微风一吹，树叶沙沙作响，带着几分清凉。

爷爷李成德叼着旱烟袋，眯着眼睛打量他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：“三娃子，咋突然回来了？厂里不忙？”

“三娃子回来了…”

“老三……”

“爷，奶，大伯，大伯母。”李光照挨个和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。

“我想您和奶奶了，就回来看看。”李光照咧嘴一笑，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卸下来。

“这次我带回来五十斤白面和五十斤大米，您和奶奶，还有大伯大伯母使劲吃，千万别省着。”

奶奶周瑞霞一看，连忙拍了他一下：“你这孩子，咋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？家里粮食够吃！”

“够吃是够吃，可您二老也得吃点好的。”李光照笑着把两罐麦乳精塞进奶奶手里，“这东西有营养，您每天早上给爷爷他们冲一碗喝，对身体好。”

大伯李自安蹲在旁边，看着那几瓶军用罐头，眼睛一亮：“哟，三娃子，这可是稀罕东西，城里都不好买吧？”

“朋友送的，正好带回来给您和爷爷下酒。”李光照说着，又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，递给爷爷和大伯。

老爷子接过来，在鼻子底下闻了闻，满意地点点头：“好烟！”

大伯母吴玉珍端着一碗凉水走过来，笑眯眯地递给他：“三娃子，先喝口水，大热天的，骑这么远的路，累坏了吧？”

“谢谢大伯母。”李光照接过碗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，清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去，浑身舒坦。

大伯母搓了搓手，有些迫切地问道：“三娃子，你哥和姐现在在城里咋样？还适应不？”

李光照放下碗，笑道：“好着呢！光澜姐进厂没两天房子就分好了，那地方我去过一次，住下您一家人应该都不成问题。光亮哥在联防队那里学得很快，带他的师傅挺看重他的，等再过上三个月我去找找关系，转正应该没问题。”

大伯母一听，眼眶微微发红，连连点头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他俩能有出息，多亏了你。”

“都是一家人，说这个干啥？”李光照摆摆手。

爷爷抽了口烟，缓缓吐出一口白雾，叹道：“现在家里日子是好了，不用愁吃穿，可就是……家里人少了，也冷清了。”

奶奶也跟着点头：“是啊，以前光辉、光亮、光澜在家的时候，院子里闹哄哄的，现在家里己经很久没那么热闹过了。”

李光照心里一动，想了想，说道：“爷奶，大伯，大伯母，反正现在村里也没活，要不你们干脆一起到城里去住段时间。”

爷爷摇摇头：“算了，城里住不惯，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，还不如在村里自在。”

大伯笑道：“爹就是离不开地里的庄稼，天天惦记着。”

“那可不？”老爷子哼了一声，“种了一辈子地，哪能说丢就丢？”

奶奶拍了他一下：“你就倔吧！三娃子一片好心，你还挑三拣西。”

李光照哈哈一笑，也不勉强。他知道老一辈人对土地的感情，进城对他们来说，未必是享福。

正说着，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接着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：“老李头！听说你家三娃子回来了？”

李光照回头一看，是村里的老支书张德福，身后还跟着几个邻居，都是听说他回来了，过来凑热闹的。

“张爷爷！”李光照赶紧起身招呼。

张德福笑呵呵地走进来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好小子，听说你现在在城里混得不错啊？”

“还行，混口饭吃。”李光照谦虚道。

“得了吧！”张德福大笑，“村里谁不知道你现在是西九城里的工人？连光辉他们兄妹三个都跟着你沾光！”

李光照挠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。

邻居们围过来，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——

“三娃子，城里现在啥样了？听说盖了好多新楼？”

“你在厂里干啥活？工资高不？”

“我听村口的王婶子说你定亲了？对象是哪里的姑娘？”

李光照一一笑着回答，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，分给跟过来的小孩们。孩子们欢呼一声，抢着往嘴里塞，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

奶奶见状，赶紧进屋端了一盘炒瓜子出来，招呼大家坐下唠嗑。

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，男人们抽烟聊天，女人们嗑瓜子拉家常，孩子们在枣树下追逐打闹，笑声不断。

张德福抽完最后一口烟，将烟头放在鞋底捻灭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："三娃子，其实今儿个来，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。"

李光照正将手里剩下的最后几块糖分给围着自己的几个小孩，闻言转过头来："张爷爷，您说。"

"前些日子，你堂哥光辉从城里回来了一趟。"张德福搓了搓粗糙的手掌，"说是村里谁家要是逮着野物、钓着鱼，都可以送到城里找她换钱。"

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，几个村民都竖起耳朵听着。

李光照点点头："是这么回事。光辉哥现在是棉纺厂的采购员，大家要是在山里逮到了什么猎物，完全可以去找他换钱。"

"那价钱......"一个穿着补丁褂子的村民忍不住插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