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极基地,医疗室。
林小满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,太阳穴贴着电极片。周沉站在一旁,调试着脑波监测仪,屏幕上的波形剧烈起伏,像一场无声的风暴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尝试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动什么,“如果这次还不能突破记忆屏障……”
“那就说明我的大脑真的被锁死了。”林小满盯着天花板,喉咙发紧。
三小时前,他们在基地最底层的档案室发现了一份加密文件——“YX-1997:记忆植入实验日志”。文件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:五岁的林小满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,后颈处有一个清晰的条形码烙印。
周沉按下启动键。
仪器发出低频嗡鸣,林小满的视线开始模糊。熟悉的眩晕感袭来,像有人用钝器撬开她的头骨,粗暴地翻找着什么——
黑暗。
然后是刺眼的白光。
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,西周墙壁光滑得能照出人影。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,正用蜡笔在地上画画。
那是五岁的自己。
“你在画什么?”林小满听见自己问。
小女孩抬起头,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:“回家的路。”
她指向画纸——那根本不是儿童涂鸦,而是一张精密得可怕的电路图,中央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:“出厂日期:1997.09.18”。
林小满猛地后退,撞上了什么东西。
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。
“小心。”
她转身,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。女人戴着口罩,但那双眼睛——和林小满一模一样。
“你是谁?”
女人摘下口罩。
林小满在镜子里见过这张脸千万次,只是更苍老,更疲惫。
“我是林明月。”女人轻声说,“你的原始模板。”
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!
——冰冷的手术台,刺入后颈的针头,耳边循环播放的录音:“你叫林小满,1992年出生,父母死于车祸……”
——培养舱里漂浮的胚胎,标签上写着“YX-Ω-000”。
——某个雨夜,她被装进裹尸袋扔出实验室,又被路过的老警察捡到……
“不!”林小满尖叫着坐起,电极片被扯落,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。
周沉立刻关闭设备,但己经晚了。
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。抬手一抹——满手鲜血。
“记忆屏障太坚固。”周沉用纱布按住她流血的鼻子,声音发颤,“再强行突破会脑出血。”
林小满抓住他的手腕:“我到底是什么?”
医疗室的门突然滑开。
叶归倚在门框上,手里把玩着一支记忆提取器:“真遗憾,你们还是发现了。”
她身后站着两个警卫,枪口对准周沉。
“不过猜对了一半。”叶归走近,冰凉的手指抚过林小满的后颈,“你不是克隆体,是唯一成功的记忆移植体。”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全息投影仪。
按下开关,画面中呈现出一个实验室:二十年前的林明月躺在手术台上,大脑被连接到一个五岁女孩的头部。
“林明月是第一个意识上传成功的实验体。”叶归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,“而你是承载她记忆的容器——就像U盘拷贝文件一样简单。”
投影切换,显示出一行数据:
“记忆覆盖完成度:98.7%
剩余原生记忆:童年创伤片段(己加密)”
林小满的视线开始模糊。
她突然想起那些反复出现的噩梦——
火灾。
女人的尖叫。
还有那句被刻意遗忘的话:
“你不是我女儿!你是怪物!”
(那是真正的“林小满”生母的最后一句话。在她被实验体取代的那个夜晚。)
叶归欣赏着她惨白的脸色:“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启动声纹锁了吗?因为那根本不是密码,是林明月潜意识里的自毁指令。”
周沉突然暴起,打翻警卫的枪!
混战中,林小满踉跄着冲向控制台,扯下那枚沈明月留下的芯片插入终端——
屏幕闪烁,弹出一段被删除的日志:
“紧急日志1997.09.18:
实验体YX-Ω-000(林小满)出现排异反应。
原生记忆无法完全清除,建议销毁。”
署名是——
周沉。
林小满的世界天旋地转。
她转向正在搏斗的周沉,声音嘶哑:“你早就知道?”
周沉的动作停滞了一秒。
就这一秒,叶归的麻醉针扎进了他的脖颈。
“他当然知道。”叶归接住瘫倒的周沉,像摆弄人偶一样拨开他的眼皮,展示虹膜上的微型条形码,“这位可是你的出厂质检员呢。”
林小满后退,撞翻了手术器械架。
剪刀、镊子、针管散落一地,其中有一把骨锯反射着冷光。
叶归笑了:“怎么,要杀了我?别忘了,你的‘母亲’林明月可是自愿参与实验的。”
她调出一段视频:
画面中的林明月签下同意书,对着镜头说:“为科学献身是我的荣幸。”
林小满的指尖触到骨锯。
二十年的记忆在脑中厮杀——
老警察给她扎的小辫子。
大学宿舍里闺蜜的夜谈。
第一次见到周沉时,他睫毛上落的雪。
这些……全是程序植入的幻觉吗?
叶归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:“其实你比人类更完美。不会衰老,不会生病,只要定期更换身体部件就能永生。”
她伸出手:“加入我们吧?周志远答应给你一个专属的克隆体农场,你可以像换衣服一样换身体。”
林小满握紧了骨锯。
她想起小葡萄画的那幅画——螺旋线条缠绕的大树。
那不是普通的画。
是所有被改造者的意识在量子网络中的求救信号。
“谢谢邀请。”她抬头,露出第一个真心的微笑,“但我选择当个有瑕疵的人类。”
骨锯刺入叶归的腹部时,林小满在她耳边轻声说:
“顺便一提,我保留了5岁前的原生记忆——比如怎么用手术刀。”
叶归惊愕地低头,看见林小满另一只手正将针管扎进她的颈动脉。
“这是替1997年的林小满还你的。”
麻醉剂推入的瞬间,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!
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同一个画面:
小葡萄站在无数培养舱中央,金属蓝的眼睛首视摄像头。
“游戏升级。”她的声音混合着周志远的语调,“现在进入Ω协议最终阶段——记忆瘟疫。”
所有屏幕同时闪烁,播放出一段高频音波。
林小满的后颈突然灼烧般剧痛!
她踉跄着扶住墙壁,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大脑皮层下蠕动——
是记忆植入装置启动了自毁程序。
在彻底昏迷前,她看到周沉挣扎着爬向她,嘴唇开合说着什么。
看口型,是三个字:
“银杏1997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