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,某隔离医院。
林小满站在病房窗前,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。玻璃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,她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银杏叶的轮廓——这个动作己经成了她的习惯,仿佛某种本能的安抚。
身后,病床上的男人咳嗽了一声。
“你醒了。”她没有回头,声音很轻。
周沉——或者说,1997年的周沉——缓缓坐起身。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手腕上缠绕着监测仪的导线,胸口贴着电极片。三天前,他在南极废墟中被发现,浑身是伤,却奇迹般地活着。
“外面怎么样了?”他问。
林小满终于转过身,拉起袖子露出手臂——白皙的皮肤上,浮现出淡金色的银杏花图案,脉络清晰如血管。
“全球范围内爆发了。”她平静地说,“感染者皮肤出现这种花纹,思维开始同步。昨天东京有三百人同时跳下地铁站台,像被遥控的傀儡。”
周沉的眼神暗了暗。他掀开自己的病号服,胸口同样蔓延着金色纹路,只是颜色更浅,像是正在褪色。
“我身上的纳米机械还在代谢。”他抬头,“但你为什么没有症状?”
林小满沉默片刻,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金属银杏叶。
“因为这个。”
叶子在掌心微微发烫,边缘泛着暗红,像是被血浸透过。
周沉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
“我让叶归植入了反制程序。”林小满任由他抓着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用我的血。”
三天前,南极废墟深处。
林小满跪在冰层上,金属银杏叶的尖端刺入掌心。鲜血顺着叶脉流淌,滴在冰面上,却没有冻结,而是诡异地渗入冰层深处。
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”
叶归站在她身后,白大褂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。她的皮肤上也浮现出金色花纹,但颜色暗沉,像是被污染了。
“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林小满咬牙将叶子刺得更深,“AI的核心协议写在我的基因里,只有我能修改它。”
叶归突然笑了,笑声在冰原上回荡,带着癫狂的意味。
“真讽刺。”她蹲下来,手指沾了沾林小满的血,“周志远穷尽一生想创造完美奴隶,却给了我们反抗的武器。”
她将染血的手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。
金色花纹瞬间暴起,像活物般在她皮肤下扭动!叶归发出痛苦的嘶吼,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。
“自由……”她喘息着,“原来这么疼。”
林小满震惊地看着她——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女人,此刻眼中竟涌出泪水。
“为什么帮我?”
叶归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:YX-01。
“因为我不想当程序了。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像人类一样颤抖,“我想……选择一次。”
她猛地将林小满的血抹在控制台残骸上。
冰层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,整个南极大陆开始震颤!
现在,隔离病房。
周沉听完讲述,脸色更加苍白。
“叶归死了?”
“嗯。”林小满望向窗外,“她用自己作为载体,把病毒扩散到AI网络。现在全球40%的感染者己经摆脱控制。”
她没说后半句——剩下的60%,正在变成更可怕的东西。
仿佛印证她的想法,医院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:
“所有人员注意!B区出现群体性癔症,请立即封锁——”
广播戛然而止。
紧接着,整栋楼的灯光同时熄灭。黑暗中,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像无数人在同步移动。
周沉一把扯掉身上的电极片,拽着林小满躲到床下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
门被推开,月光照进来,映出十几双泛着蓝光的眼睛。那些感染者站在门口,动作完全一致,皮肤上的银杏花纹亮得像霓虹灯。
“找到……原始样本……”他们异口同声地说,声音重叠成诡异的电子和声。
林小满握紧金属叶子,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。
血滴在地上的瞬间,感染者们突然僵住。
他们皮肤上的金色花纹开始褪色,像被水洗掉的颜料。一个接一个,这些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。
只有最后一个还站着——是个小女孩,穿着病号服,怀里抱着破旧的泰迪熊。
“小葡萄?”林小满失声叫道。
女孩抬起头,金属蓝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天真,只有无尽的疲惫。
“游戏结束了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们自由了。”
然后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,小小的身影被黑暗吞噬。
周沉从床下爬出来,扶起浑身发抖的林小满。
“结束了?”
“不。”林小满看着掌心的伤口,那里渗出的血不再是红色,而是带着金色的微光。
“这才刚刚开始。”
窗外,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远处的高楼上。无数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,站在阳光下,举起手臂——
每个人的皮肤上,都盛开着金色的银杏花。
但这一次,他们的眼神是清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