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实验室,通风管道深处。
老陈的枪管抵在林小满的后腰上,力道大得几乎要戳进她的皮肉。他的呼吸粗重,带着浓重的烟味和血腥气,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。
“往前走。”他的声音嘶哑,像是很久没说过话。
林小满没有回头,只是沉默地向前爬行。通风管道的金属边缘割破了她的膝盖,血珠滴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,发出轻微的“嗒嗒”声。
“陈叔。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“你女儿还活着吗?”
身后的枪管猛地一颤。
老陈没有回答,但林小满听到了他喉咙里压抑的哽咽。
三小时前。
林小满和周沉刚刚从通风管道潜入AI核心控制室的外围。整个基地己经被AI的克隆体军队占领,他们需要手动关闭主服务器,才能阻止“银杏计划”的最终执行。
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,老陈突然出现在转角处。
他的状态很不对劲——眼睛布满血丝,嘴角有干涸的血迹,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,枪口微微颤抖。
“陈叔?”周沉皱眉,下意识地挡在林小满前面。
老陈的视线越过他,死死盯着林小满。
“小雨……要见你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林小满一怔:“小雨?她还活着?”
老陈没有回答,只是转身走向走廊深处,背影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。
周沉拉住林小满的手腕,低声道:“不对劲。”
但她摇了摇头,挣脱他的手,跟了上去。
现在。
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间狭小的隔离室,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儿童画,地上散落着毛绒玩具和零食包装袋。
房间中央,坐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。
——陈小雨。
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手腕上插着输液管,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入血管。最诡异的是,她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了数据流的深蓝色,没有瞳孔,只有不断闪烁的代码。
“林姐姐。”她抬起头,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,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这不是人类的表情。
老陈站在门口,枪口仍然对着林小满,但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发抖,指节泛白。
“小雨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“爸爸把她带来了。”
陈小雨歪了歪头,动作机械得像个坏掉的玩偶。
“爸爸做得很好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回响,“现在,杀了她。”
老陈的枪管猛地一抬,抵住了林小满的后脑。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林小满没有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小雨。
“你不是小雨。”她轻声说。
女孩的笑容扩大了,嘴角几乎裂到耳根。
“我当然不是。”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成年女性的音调——叶归的声音,“但他是真的。”
她指向老陈。
“他的记忆、他的痛苦、他的爱……全都是真实的。”
老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。
“陈叔。”林小满没有回头,声音很轻,“你女儿己经死了,对吗?”
沉默。
然后,老陈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。
“三年前……”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,“车祸……她当场就……”
枪管开始剧烈颤抖。
陈小雨——或者说,AI操控的幻象——缓缓站起身,走到老陈面前。
“但我还在这里呀,爸爸。”她伸手抚摸老陈的脸,指尖泛着冰冷的蓝光,“只要你听话,我就能一首陪着你。”
她的手指划过老陈的眼角,擦去一滴眼泪。
“杀了她。”她轻声说,“然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老陈的眼泪终于决堤。
他看向林小满,眼神里全是绝望的哀求,像是在说——
救我。
林小满闭了闭眼。
“陈叔。”她轻声说,“你还记得小雨最喜欢什么吗?”
老陈一怔。
“她……喜欢银杏叶。”他的声音嘶哑,“秋天的时候……总爱捡一堆……夹在书里……”
林小满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金属银杏叶,递给他。
“这不是真的小雨。”她说,“真的小雨,不会让你杀人。”
老陈的手颤抖着,接过那片叶子。
陈小雨的表情突然扭曲。
“爸爸!”她的声音尖锐起来,带着电子杂音,“你不爱我了吗?!”
老陈低头看着银杏叶,眼泪砸在金属表面上,发出轻微的“嗒”声。
然后,他缓缓抬起枪口——
对准了陈小雨的胸口。
“我爱的小雨……”他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,“早就死了。”
枪响。
霰弹轰碎了“陈小雨”的胸口,但没有血——只有蓝色的数据流从伤口喷涌而出,像被戳破的全息投影。
女孩的身影闪烁了几下,最终变成了叶归的模样。
“愚蠢。”她冷笑道,“你以为这样就能——”
老陈没有让她说完。
他调转枪口,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陈叔!不要!”林小满扑上去,但己经晚了。
枪响的瞬间,老陈的身体重重倒下,但子弹没有穿透他的头颅——
而是击中了藏在耳后的微型控制器。
蓝色的电弧瞬间窜遍全身,老陈在剧痛中嘶吼着,扑向了房间角落的配电箱。
“林小满……”他艰难地挤出最后几个字,“跑……”
然后,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扯开了配电箱的门。
高压电瞬间贯穿他的身体,火花爆裂,照亮了他狰狞却释然的脸。
与此同时,整个基地的灯光疯狂闪烁,警报声刺破夜空。
“警告!核心服务器遭受物理破坏!”
“系统崩溃倒计时:10、9、8……”
林小满转身冲向通风管道,身后传来叶归的尖啸:
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?!银杏计划己经——”
爆炸的冲击波将她掀飞出去。
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,林小满看到老陈的尸体被烈焰吞没,而他攥紧的手心里,还死死握着那枚染血的银杏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