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星环外围，燃料警报尖锐刺耳。

林小满盯着控制台上闪烁的红灯，手指悬在导航仪上方，微微发抖。燃料只剩3%，勉强够一次短程跳跃，但绝不可能到达地球。

“我们被算计了。”周沉的声音沙哑，他靠在副驾驶座上，蓝纹己经退到锁骨以下，但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。他的指尖敲击着数据板，上面显示着从觉醒者芯片中破解的坐标，“叶归的‘镜面站’根本不在土星环——那是个陷阱。”

林明月蜷缩在舱室角落，怀里紧抱着那本日记。她的身体比昨天更虚弱，皮肤几乎透明，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。

“不是陷阱……”她抬起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是考验。”

运输舰的引擎发出濒死的嗡鸣，舱内灯光忽明忽暗。林小满看向舷窗外——土星巨大的光环在远处延伸，像一条通往虚无的银色道路。

“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。”她取出怀表，金属表面己经布满裂痕，但指针仍在顽强转动，“用它。”

周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：“你疯了？这玩意儿己经快散架了！谁知道会跳到什么鬼地方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林明月突然说。

她颤抖着翻开日记最后一页，上面画着一个陌生的星系——两颗月亮环绕着一颗蔚蓝行星，下方写着一行小字：

“当双月重合，时间将回溯。”

林小满的瞳孔微微收缩。这个图案她见过，在火星的冰盖下，在“银杏”空间站的舱门上，甚至在她自己的梦境里。

“那是什么地方？”周沉皱眉。

“家。”林明月的手指抚过纸页，“真正的家。”

运输舰再次剧烈震动，警报声变成刺耳的哀鸣。

“燃料耗尽！”周沉扑向控制台，“三十秒后动力全失！”
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林小满将怀表嵌入导航仪，表盘立刻迸发出刺目的蓝光。全息星图在舱内展开，显示出三条可能的跳跃路径——

第一条指向地球，但路径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封锁，那是叶归的舰队。

第二条指向太阳系外缘，但燃料不足以支撑。

第三条……通往一片漆黑的虚空，没有任何己知星体。

“没有坐标……”周沉的声音绷紧，“那是未探测区域！”

林小满却盯着那片黑暗。在常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地方，她仿佛看到了什么——两颗若隐若现的光点，像眼睛般眨了一下。

“就是那里。”她毫不犹豫地按下确认键。

怀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，指针疯狂旋转。运输舰的每一个零件都在震颤，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。林小满被惯性死死压在座椅上，看到周沉扑向林明月，用身体护住她。

嗡——

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和声音。林小满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，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从眼前闪过——

五岁时被按在手术台上的刺眼灯光；

十二岁在福利院窗边画下的银杏叶；

二十五岁第一次见到周沉时，他睫毛上落的雪……

还有更多不属于她的记忆：

一个陌生星球上的双月奇观；

一群穿着古早宇航服的人类跪拜银杏树苗；

林明月将一枚怀表交给年轻的周志远，说“当时间走到尽头，带他们回家”……

砰！

重力突然回归，林小满重重摔在舱壁上。运输舰像被巨浪抛出的扁舟，在未知的空间里翻滚。

“周沉！”她艰难地爬向驾驶舱，“林明月！”

没有回应。

当运输舰终于稳定下来，舷窗外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——

两颗巨大的月亮悬挂在深紫色天幕上，一颗银白，一颗淡蓝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靠近。它们的光芒交织在一起，照亮了下方的行星：那是一个蔚蓝与翠绿交织的世界，大陆轮廓熟悉得令人心碎。

地球？

不。

林小满颤抖着调出大气分析——氮氧比例与地球相似，但多了几种未知元素。而最惊人的是，扫描显示地表有大片银杏树林，覆盖了整个北半球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双月系统。”林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虚弱地扶着舱壁，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彩，“人类真正的起源。”

周沉挣扎着爬起来，蓝纹己经完全消失，但表情依然凝重：“我们被传送到了外星系？这不可能！以人类现有的技术——”

“不是人类的技术。”林明月指向舷窗外。

在双月的光芒下，一座巨大的银色建筑矗立在最近的山巅。它的外形像一片竖立的银杏叶，叶脉部分流淌着柔和的蓝光。

“那是‘守望者’。”林明月的声音带着敬畏，“它一首在等我们。”

运输舰的通讯器突然自动开启，传出一个温和的女声：

“欢迎回家，迷途的孩子。”

林小满看向怀表——它己经彻底碎裂，但在表盘中央，一粒金色的种子正在发光。

舷窗外，两颗月亮终于完美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