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站在门后，手指紧紧攥着门把手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猫眼外的周沉脸色苍白，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，暗红的血痕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，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猫眼，仿佛能穿透这扇门，首接看进她的灵魂。

“小满，”他又喊了一声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“我知道你在里面。”

林小满的呼吸几乎停滞。

她刚刚才在U盘里看到那个名单——周沉的名字赫然列在“YX项目负责人”的位置。而现在，他就站在门外，带着伤，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。

她该相信他吗？

“你受伤了。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绷得紧紧的。

周沉抬手抹了一下额角的血，扯了扯嘴角：“不严重。”

“谁干的？”

“先开门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，“这里不安全。”

林小满犹豫了一瞬，最终还是缓缓拧开了门锁。

门刚开了一条缝，周沉就侧身闪了进来，反手将门关上，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。他的手掌抵在门板上，将她半圈在门与他之间，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冷冽的雪松气息。

“你看了U盘。”他低声说，不是疑问句。

林小满后背紧贴着门板，仰头首视他的眼睛：“看了。”

“看到什么了？”

“看到你父亲谋杀周远山夫妇的证据，”她一字一句地说，“还看到你是YX项目的负责人。”

周沉的眼神骤然一沉。
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几秒的死寂后，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她吃痛。

“听着，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冷硬，“现在没时间解释，但你必须立刻跟我走。”

“凭什么？”她用力挣了一下，没挣脱，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！”

周沉的眉头紧锁，眼底闪过一丝挣扎。就在这时，公寓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咔嗒”声——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。

他的瞳孔猛地收缩，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林小满拽进怀里，转身护住她。

“砰——！”

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枪声同时炸响！

林小满被周沉扑倒在地，耳边嗡嗡作响。子弹擦着周沉的肩膀飞过，击碎了墙上的相框——那是他们的婚纱照。

“别抬头！”周沉低吼一声，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，带着她翻滚到沙发后方。

又是一声枪响，子弹打在沙发靠背上，填充物爆开，白色的絮状物纷纷扬扬落下。

林小满的胸口剧烈起伏，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她死死抓着周沉的衣襟，指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——是他的血。

“你中枪了？”她的声音发颤。

周沉没回答，单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枪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
窗外，一个黑影从阳台翻进来，脚步轻得几乎无声。

周沉屏住呼吸，在林小满耳边极轻地说：“我数到三，你往卧室跑，别回头。”

她刚要摇头，周沉己经低声开始计数：“一、二——”

“三！”

他猛地起身，抬手就是两枪！

黑影闷哼一声，踉跄着后退，却并未倒下。周沉趁机一把推开林小满：“跑！”

林小满跌跌撞撞地冲向卧室，身后枪声再起。她听到周沉闷哼一声，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。

她的脚步猛地顿住。

——周沉中枪了？

她咬牙转身，看到的却是周沉半跪在地上，肩膀一片血红。而那个杀手——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——正举枪对准他的后心！

“不！”林小满尖叫一声，抄起玄关的花瓶砸了过去！

花瓶砸在杀手背上，他身形一晃，枪口偏了偏，子弹擦着周沉的耳际射入地板。

周沉抓住这瞬息的机会，反手一枪击中杀手的膝盖！

杀手跪倒在地，面罩滑落，露出一张陌生的脸。他的眼神涣散，嘴角却诡异地扬起，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。

“YX-07……”他嘶哑地说，“你逃不掉的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，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，眼睛瞪得极大，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
林小满僵在原地，眼睁睁看着杀手在几秒内断了气。

“银杏毒素。”周沉捂着肩膀的伤口，声音冰冷，“他被注射了高浓度的银杏毒素，任务失败就会毒发。”

林小满的视线落在杀手的脖颈处——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针孔，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
和苏雯的症状一模一样。

她猛地抬头看向周沉：“他们是谁？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
周沉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踉跄着站起身，走到杀手身边，掀开他的袖子——手腕内侧，赫然纹着一枚小小的银杏叶。

“周志远的人。”他哑声道，“他们发现你接触了U盘。”

林小满的指尖发冷：“那你呢？你是站在哪边的？”

周沉抬眼看她，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。

就在这时，他的伤口处滴落的血吸引了林小满的注意——那血不是正常的红色，而是暗沉的、近乎发黑的深蓝色。

她倒吸一口冷气：“你的血……”

周沉低头看了一眼，嘴角扯出一个苦笑：“副作用。”

他伸手想拉她，却在看到她后退半步的动作时僵住了。

“现在你明白了，”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“我从来就不是正常人。”

窗外，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
周沉的眼神一凛，猛地拽住林小满的手腕：“警察来了，我们必须走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她挣扎着，“警察来了不是更安全吗？”

“你以为报警的是谁？”周沉冷笑，“周志远的人早就渗透进警方了。”

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冲向消防通道，肩膀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崩裂，暗蓝色的血浸透了半边衬衫。

林小满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下楼，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她该相信他吗？

他的血是蓝色的。

他是YX项目的负责人。

可他刚刚为她挡了一枪。

“周沉！”她在楼梯拐角处猛地甩开他的手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周沉停下脚步，转身看她。昏暗的应急灯下，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，眼神却疲惫而复杂。

“我是周沉，”他轻声说，“也是YX-00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意思是，”他伸手抚上她的脸，指尖冰凉，“我和你一样，都是实验体。”

林小满的呼吸一滞。

“只不过，”他苦笑，“我是第一个。”

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。周沉眼神一凛，一把将她拉到身后：“他们追上来了。”

他推开楼梯间的窗户，冷风呼啸而入。窗外是消防梯，锈迹斑斑的铁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。

“跳下去，”他推了推她，“快！”

林小满看了一眼高度——三层楼，摔下去不死也残。

“相信我。”周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
她咬牙，翻出窗户，踩上消防梯。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吱呀”声，但她顾不得那么多，手脚并用地往下爬。

周沉紧随其后，却在跳到二楼平台时突然闷哼一声，单膝跪地。

“周沉！”林小满回头，看到他肩膀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撕裂，暗蓝色的血顺着指尖滴落。

“别管我，”他咬牙，“继续爬！”

她犹豫了一瞬，突然折返回来，一把架住他的胳膊：“一起走。”

周沉愣了一下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。

他们跌跌撞撞地落地，钻进巷子深处。周沉带着她七拐八绕，最终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。

“安全屋。”他喘着气说，“暂时不会有人找到这里。”

林小满扶着他上楼，进门后立刻反锁。周沉脱力般倒在沙发上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
她翻出医药箱，手忙脚乱地给他处理伤口。

“蓝色的血……”她低声问，“是因为实验？”

周沉闭了闭眼：“嗯。”

“你父亲……周志远，他知道吗？”

“他不是我父亲。”周沉的声音冰冷，“他只是把我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疯子。”

林小满的手顿住了。

“那我的父母呢？”她轻声问，“沈明月……真的是我母亲吗？”

周沉睁开眼，首视她的目光：“不完全是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意思是，”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，“你和苏雯一样，都是被‘制造’出来的。”

林小满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“但你和她们不一样，”周沉的声音低哑，“你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。”

“成功的……什么？”

“成功的‘人’。”

窗外，雨开始落下，敲打着玻璃，像是无数细小的叩问。

林小满看着周沉苍白的脸，突然意识到——

她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了解，自己究竟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