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府衙停尸房内飘浮着浓重的艾草味,却压不住那股腐肉与金属混合的腥气。花梨用尾尖挑起油灯,冷光扫过第七具尸体的后背——那些骨刺莲花竟在子时自行绽放,花心渗出青铜黏液。
"死者生前都是府衙差役。"仵作擦着冷汗递上验尸格目,"后背创口由内而外爆开,骨刺生长时人还活着..."
凉白的指尖悬在骨刺上方三寸。龙鳞感应到某种共鸣微微翕动,那些刻着囚龙咒的花瓣突然转向他,喷出青紫色毒雾。花梨甩尾卷起验尸台上的砭石刀,刀锋斩断毒雾的刹那,雾气里浮现出扭曲的龙形纹章。
"是血咒。"花梨的蛇瞳缩成竖线,"但纹章核心嵌着龙族密文..."
门外突然传来杂役的惨叫。两人破门而出时,看见当值的捕快正疯狂抓挠自己的后背。他的官服下隆起碗口大的肉瘤,皮肤表面浮现出骨刺莲花的轮廓。更诡异的是,他脚下没有影子。
凉白龙化的右臂按住捕快天灵盖,掌心幽蓝火焰渗入七窍。捕快后颈突然裂开血口,一截龙骨箭簇带着碎肉激射而出,钉在廊柱上嗡嗡震颤。花梨的鳞片瞬间炸起——那箭簇纹路与凉白幼时佩戴的长命锁锁芯如出一辙。
"去义庄。"凉白碾碎沾血的龙骨粉,"这些骨刺在模仿我的生长轨迹..."
城西义庄笼罩在诡异的绿雾中。守墓人养的七条黑犬倒挂在槐树上,内脏被替换成青铜齿轮。当花梨用尾尖触碰犬尸时,齿轮突然疯狂转动,狗嘴吐出人言:"戌时三刻,骨生双莲。"
停柩堂内七口棺材同时炸裂。腐尸们保持着后背爆开的姿势悬浮半空,骨刺莲花在月光下投射出囚龙咒的投影。这些光影在地面交织成星图,中央缺失的正是紫微星位。
凉白突然撕裂右手衣袖。那些随月相生长的龙鳞正在渗出银血,血珠坠地后自动游向星图缺口。当最后一滴血填补紫微星位的刹那,整座义庄的地面开始塌陷。
花梨的毒雾化作屏障托住两人。塌陷处露出森白的地基——竟是用上千块人顶骨垒砌的祭坛。每块头盖骨内壁都刻着生辰八字,正中供奉的赫然是凉白七岁时失踪的乳牙。
"有人在用你的生命印记喂养咒灵。"花梨的尾巴扫过头骨祭坛,那些刻痕突然渗出黑血,"这些头骨主人都是..."
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。三支青铜箭从不同方向袭来,箭身缠绕着龙须炼制的咒绳。凉白徒手抓住箭矢的瞬间,箭簇突然软化,变成三条衔尾蛇钻入他的血管。
义庄梁柱上浮现出血色咒文。那些字迹竟是用龙鳞刮擦而成,每道笔画都在吞吃月光。花梨突然甩出毒焰击碎西侧窗户,窗外站着的七个纸人同时转头——它们的面孔正是今日当值的衙役。
"回府衙!"凉白震碎臂内咒蛇,"活人要变成祭品了..."
府衙地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。当两人赶到时,七个衙役正用佩刀剐自己的后背。他们脚下堆积着带血的骨片,每片骨头上都自然生长出囚龙咒文。更骇人的是,这些骨文在血泊中组成了一条没有眼睛的龙。
花梨喷出毒雾凝固血泊,却见那条血龙突然睁开第三只眼——瞳孔里映着凉白龙化的右眼。地窖墙壁应声剥落,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悬棺。每具小棺不足三尺,棺盖上都钉着七枚刻有凉白乳名的青铜钉。
"是替身棺。"凉白的龙角刺破兜帽,"用我的生辰八字给咒灵做容器..."
最小的那具棺材突然炸开。爬出来的咒灵长着凉白七岁时的面容,后背却生着逆鳞组成的骨翅。它吐出沾血的乳牙,地面顿时冒出无数青铜手臂——每只手掌都握着半截翡翠步摇。
花梨的尾巴卷住凉白急退:"这些咒灵在还原你被种咒的场景!"
咒灵们突然齐声啼哭。声波震碎了所有翡翠步摇,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逆鳞冢的星图。凉白右眼的龙瞳不受控制地流出血泪,血珠落地化作燃烧的囚龙咒,将整个地窖变成了火焰牢笼。
"找到眼珠!"花梨的鳞片在火中卷曲,"血龙缺的那只眼睛是阵眼..."
凉白撕开右臂龙鳞,银血泼洒在火焰牢笼上。当血火交融的刹那,所有咒灵突然僵首——它们的第三只眼同时转向府衙正堂的鸣冤鼓。
鼓面牛皮不知何时变成了人皮。凉白认出那正是草棚灯笼缺失的七岁人面。当他用龙爪触碰鼓面时,人皮突然睁开双眼,瞳孔里封印着霍渊施展剥皮咒的画面。
"原来灯笼缺的不是脸..."花梨的毒牙刺穿鼓槌,"是这张皮的眼球!"
鼓槌炸开的瞬间,十八颗青铜眼珠滚落在地。它们自动拼成浑天仪的形状,指针正对凉白心口。地窖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声响,某个超越时空的龙咒正在苏醒——所有死者后背的骨刺莲花同时调转方向,朝着凉白所在的位置开始朝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