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珠滴落在青铜眼珠拼成的浑天仪上，指针突然逆时针飞旋。凉白脚下青砖浮现出密集的鳞状纹路，每一片砖缝都渗出粘稠的青铜液。花梨甩尾击碎三颗眼珠，飞溅的碎片却在空中重组为更小的浑天仪。

"别碰碎片！"凉白扯下斗篷罩住旋转的青铜器，"这些是..."

斗篷瞬间被腐蚀成灰烬。悬浮的青铜微粒组成七环相扣的星轨，每道星环都对应着死者后背的骨刺数量。最内侧的星环突然收缩，将凉白的龙角与星图中央的紫微星位强行联结。

地窖西壁的悬棺集体震颤，棺盖缝隙爬出青铜色的根须。这些根须缠绕住咒灵残躯，将它们拼接成九头蛇骨的形态。每个蛇头都衔着块人顶骨，头盖骨内壁的咒文在月光下投射到房梁，竟组成完整的剥皮工序图。

"他们在重现种咒仪式。"花梨的毒牙咬碎袭来的根须，"看梁上第三幅画！"

投射的画面中，戴着青铜面具的术士正将龙鳞植入男童脊柱。男童挣扎时露出的右臂胎记，与凉白手腕处的青金鳞纹完全吻合。更骇人的是，术士腰间悬挂的符牌上，刻着青州府衙的官印纹样。

凉白的龙爪突然刺入地砖。砖下埋着的陶瓮应声碎裂，涌出大股混着龙鳞的脓血。血泊中浮起张残缺的黄符，朱砂绘制的阵图竟是用婴儿脐带烧成的灰调配而成。

"去典史房。"凉白碾碎符纸，"这些官印符牌需要..."

府衙西厢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两人追至卷宗库时，发现三具衙役尸体呈三角状倒伏。他们后背的骨刺莲花互相纠缠，在血泊中生长成青铜色的珊瑚树。树冠顶端结着颗人头大小的肉瘤，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。

花梨的尾巴刚触及珊瑚枝桠，整棵树突然发出婴啼。肉瘤裂开七道缝隙，露出里面蜷缩的鬼胎——那东西长着凉白幼时的面孔，后背却生着逆鳞组成的翅膀。

"是咒胎！"凉白掌心腾起幽蓝火焰，"用毒雾封住门窗！"

鬼胎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。所有卷宗架开始疯狂抖动，案牍上的墨字如蝌蚪般游出纸面，在空中拼成《青州龙脉堪舆图》。图中标注的七处穴位，正是近日发现尸体的位置。

花梨喷出毒焰烧灼堪舆图，墨迹反而在火焰中凝成实体。羊皮地图坠地时，七处穴位突然渗出青铜液，汇聚成条张牙舞爪的地脉龙。当龙首游至府衙位置时，整张地图轰然自燃，灰烬里现出半枚带血的青铜钥匙。

凉白踩住滚烫的钥匙："这是开囚龙井的..."

房梁突然砸下个铁笼。七个鬼胎在笼中融合成无面人形，后背伸出十八根骨刺，每根骨刺顶端都挂着盏人皮灯笼。灯笼上缺失的面孔，正是近三个月失踪的仵作学徒。

"小心音杀阵！"花梨甩尾卷倒两排卷宗架。

鬼胎喉咙里迸发出埙箫般的悲鸣。声波震碎了所有灯笼，飞溅的人皮碎片贴满墙壁，拼出幅会动的壁画——画面显示十年前某个雨夜，戴着青铜面具的官差将男童押进府衙地牢。

凉白的龙角突然刺破皮肤。记忆幻象中浮现出相同场景：他被铁链锁在刻满囚龙咒的水牢，看戴着官帽的术士用翡翠步摇挑开他的脊椎。

"地牢在哪儿？"凉白捏碎窗棂。

花梨的尾巴扫开满地碎瓷："旧衙遗址！但二十年前就被山洪..."

话音未落，整座卷宗库开始倾斜。鬼胎的骨刺深深扎入地基，青铜珊瑚树暴涨着顶穿屋顶。月光透过破洞照在东北角的承重柱上，柱身裂缝里渗出混着龙鳞的泥浆——那正是被掩埋的旧牢入口痕迹。

凉白龙化的右臂插入裂缝。幽蓝火焰顺着石缝焚烧，烧出条通往地下的青铜阶梯。每级台阶都嵌着枚带血的乳牙，齿面刻着生辰八字，最新那枚的日期竟是今日。

阶梯尽头传来锁链晃动声。花梨的鳞片感应到危险竖成刀刃，却在拐过最后一道弯时僵在原地——数百具青铜棺呈八卦阵排列，棺盖上钉着不同年份的青州府志。而当他们翻开最新那卷时，记载凶案的部分竟被替换成了凉白的成长记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