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尾琴在花梨膝头嗡鸣，鲛珠悬在七弦之上，映得她眉眼如浸寒潭。凉白倚着残碑剥烤沙蝎，火星子溅到琴尾的星月纹，惹得她抬脚就踹："手抖就去治！"

"当年在东海，你为抢这琴掀翻三艘画舫。"凉白侧身避开，抛来串蝎肉，"那会嗓门比现在亮堂。"他指腹的茧子擦过琴身裂痕，突然顿住——有道新裂痕藏着极细的铭文。

花梨拍开他的手，金瞳却凝在铭文上："阿姐的笔迹..."星砂自发聚向琴腹，凝出月见璃的虚影。这次幻象格外清晰，连袖口熏的苏合香都仿佛能闻见。

"小梨花，若见此影，说明太虚观己动归墟..."虚影抚琴的姿势让花梨喉头一哽，这是阿姐教她第一支安魂曲时的模样，"琴腹有枚玉簧，去东海归墟找..."

话音未落，沙丘炸开滔天星浪。十二名太虚执事踏着卦盘掠来，为首的老妪拐杖点地："交出焦尾琴，留你们全尸！"

凉白旋身将烤蝎串钉入巽位，爆开的毒雾暂时阻住追兵。花梨龙尾卷起琴身，指尖划过鲛珠："赌你认不得商音羽调？"琴弦震颤的刹那，荒漠砂砾随音律凝成三千箭矢。

老妪拐杖化出饕餮虚影，吞下大半音箭："雕虫小技！"却见剩余箭矢突然调头，钉入她周身大穴。花梨嗤笑："老虔婆，羽调转宫音的要诀，还是你师祖跪求阿姐教的。"

凉白趁机劈开震位砂层，拽着她坠入暗河。寒水浸透衣衫时，他忽然闷哼——后背那道旧伤崩裂，血丝在河中绽成红莲。花梨龙尾缠住他腰身，鲛珠辉光劈开前路："撑不住就松手，沉了你正好喂玄龟。"

"沉了谁给你烤沙蝎？"凉白呛着水，指节却扣得更紧。暗河尽头忽现微光，焦尾琴自鸣出高亢的徵音，岩壁应声碎裂，露出后方琉璃筑就的归墟海眼。

海眼中央悬着月见璃的衣冠冢，碑文不是刻的，是用星砂掺着龙血写的。花梨抚过"妹梨花立"西字，突然抬掌震碎墓碑："阿姐最恨拘束，哪会要这破石头！"

冢中飞出的不是骨灰，而是三百道星月阁禁术卷轴。凉白用镇星杵挑开最末那卷，忽然低笑："难怪太虚观要疯抢——你阿姐把他们的炼魂阵倒着刻在扉页。"

海眼突然剧烈震颤，老妪的饕餮法相撞破穹顶。花梨将焦尾琴掷向阵眼，七弦自鸣出完整的《破军诀》。鲛珠迸发的辉光里，她看见阿姐在星砂中回眸浅笑，唇形分明是：

"活下去。"

焦尾琴的第七根弦崩断时，归墟海眼开始坍缩。花梨攥着断弦，看星砂从指缝簌簌漏向深渊："阿姐总说徵音主杀，她倒真敢..."话尾哽在喉头，化作一声呜咽。

凉白用镇星杵卡住坍缩的阵眼，后背抵着岩壁渗血："哭什么，当年烧我洞府的气势呢？"他抬手抹去花梨颊边星屑，粗粝指腹擦得她生疼，"东海玄龟还欠我三坛蛟绡醉，出去讨来给你漱口。"

"谁要喝你的龟尿酒！"花梨踹开滚落的礁石，龙尾却诚实地卷住他腰身。鲛珠辉光里，她瞥见凉白腰间渗血的旧绷带——是昨夜替她挡下饕餮爪印时添的新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