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眼深处传来编钟闷响,月见璃的衣冠冢突然浮起三百盏引魂灯。花梨瞳孔骤缩,那些灯芯跃动的分明是历代星月阁主消散时的残焰。凉白突然拽她蹲下,温热吐息拂过耳畔:"坎位三步,你十岁那年踩过的星轨阵。"
"要你多事!"花梨甩出断弦缠住扑来的执事,金鳞擦过凉白颈侧,"震位留空是等着给人当靶子么?"指尖星砂凝成破军刃,斩落的却是自己一缕银发——太虚老妪的拐杖擦着发梢掠过。
凉白闷笑出声,镇星杵捅穿岩壁暗格:"嘴硬这点倒是三百年没变。"暗格里滚出的不是兵器,而是半坛发霉的桂花醪。他拍开泥封灌了一口,忽然将酒坛掷向阵眼:"接着!"
花梨旋身接住酒坛的刹那,醪糟香气混着星砂炸开。老妪的饕餮法相在酒雾中扭曲消散,她趁机将断弦刺入阵眼:"阿姐酿的醉千秋,喂狗都比给你们强!"
海眼坍缩骤然停滞,三百盏引魂灯汇成星河。凉白拽着她跃向光脉,残破衣袖在疾风中猎猎作响:"抱紧了,摔下去可没人捞你。"花梨龙尾缠得更紧些,鼻尖撞上他脊背旧疤:"臭死了,谁稀罕!"
星河尽头浮着扇琉璃门,门环是两条衔尾的应龙。花梨抚过左侧龙睛,忽然轻笑:"你三百岁生辰那晚,阿姐在这刻了道疤。"凉白指腹着龙尾细微裂痕,喉结动了动:"她说是给醉鬼留的门。"
门内涌出的不是珍宝,而是成堆的星月阁旧籍。花梨踢开本《观星录》,泛黄纸页间飘出片桃符——正是她及笄那年刻坏的辟邪符。凉白突然按住她肩头,镇星杵指向穹顶星图:"看坎位。"
星砂流动的轨迹间藏着行小字:【梨花亲启:归墟最深处埋着你周岁抓周的玉算筹,记得挖出来砸太虚观瓦当——姐字】
"老古板..."花梨将桃符塞进怀里,金瞳泛起涟漪。门外忽然传来琉璃碎裂声,凉白反手将她护在身后,残破的镇星杵映出三千星砂追兵。他忽然低头笑了声:"赌你三招破不开我的巽位阵?"
"再加三坛蛟绡醉。"花梨龙尾扫开星砂,指尖星火点燃满地旧籍。火舌舔舐着太虚观的炼魂阵图,将追兵阻在烈焰之外。跃动的火光中,她看见少年时的凉白蹲在星月阁檐角,笨拙地修补她摔坏的玉算筹。
归墟在身后彻底崩塌,朝阳刺破海面时,凉白忽然踉跄。花梨伸手去扶,触到满手温热——他后背嵌着枚星砂凝成的追魂钉,正蚕食着烛龙心血。
"喂!不是说好要给我烤三百年的沙蝎?"她嗓音发颤,龙鳞在晨光中炸开炫目金芒。凉白勉强扯出个笑,染血的指尖点了点她腰间焦尾琴:"玉簧在...第二根弦槽..."
东海潮声吞没了尾音。花梨攥着渐冷的掌心,忽然想起那年七夕,这人也是这样浑身是血,却固执地替她护住摔碎的河灯。海天相接处,初升的朝阳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,挨近时像极了月见璃教她的第一道阴阳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