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白的血在玄晶砖上蜿蜒成卦象，花梨徒手抹去，掌心却被卦纹烙得发烫。龟丞的残魂在琉璃渣中尖笑："他心脉里种着太虚噬魂蛊，活不过三更天！"

"那便屠尽太虚门人陪葬。"花梨龙尾扫塌半座宫阙，金瞳燃起的真火惊得鮫人泪汽化升腾。怀中人忽然动了动手指，冰凉掌心贴上她腕间逆鳞："梨花...东南隅..."

她俯身贴近，听见气若游丝的尾音："...埋着你周岁抓周的玉算盘。"染血的唇角竟弧度，"当年被你摔缺的角...我拿龙鳞补的..."

记忆轰然倾泻。三百年前的星月阁偏殿，少年凉白蹲在梁上三日，就为寻回她摔飞的玉算珠。花梨喉头哽住，龙爪刺入心口扯出半枚逆鳞："闭嘴！再啰嗦把你扔去喂玄龟！"

逆鳞入体的刹那，凉白后背浮出烛龙族秘纹。花梨咬破舌尖，以应龙心血绘就的续命阵在玄晶宫地面亮起，阵眼却缺了最关键的生门位。

"坎位...挪三寸..."凉白指尖颤动，血珠在砖面拖出歪扭轨迹。花梨握住他的手引正方位，触到满掌陈年茧疤——是常年握镇星杵磨出的。阵成的瞬间，宫外海潮突然倒卷，三千鮫人齐唱安魂谣。

龟丞残魂在歌声中消散，最后爆出的星砂凝成月见璃的模样。虚影抚过花梨发顶，温柔如昔："小梨花，玉算盘里藏着归墟的..."

"我不听！"花梨挥袖打散虚影，金鳞剐过珊瑚柱迸出火星，"一个个都自作主张！"怀中的凉白忽然咳嗽，呕出的血里混着星砂凝成的蛊虫。

鮫人长老杵着骨杖现身，鱼尾鳞片哗啦作响："应龙大人，解蛊需极北之地的千年冰魄。"他瞥了眼昏迷的凉白，"这位的烛龙心血，恰好能熔开冰魄外层。"

花梨龙尾炸开逆鳞："老滑头，想要他的心血首说！"骨杖突然指向东南，玄晶宫暗门洞开，寒气裹着枚冰棺涌出。棺中少女与她面容无二，心口插着柄熟悉的破军刃。

"百年前太虚观送来的'礼物'。"长老的蹼爪抚过棺面，"说是用你蜕鳞做的傀儡。"冰棺忽然震颤，少女睁开的金瞳中淌下血泪，腕间星月链与花梨颈间的逆鳞锁共鸣。

凉白在剧痛中惊醒，镇星杵脱手钉入冰棺："坎位...有月见璃的..."话未说完又呕出蛊虫，这次虫尸化成的星砂拼出个"逃"字。花梨劈手斩断冰棺锁链，却发现傀儡腕上刻着行小字——"甲子年七月初七，梨花弃鳞于无妄海"。

记忆如潮涌来。那日她为救凉白剜鳞，鲜血染红的海水被太虚观主收走。鮫人长老突然大笑："你以为蛊在烛龙体内？真正的噬魂蛊，三百年前就种在你逆鳞中了！"

花梨反手掐住长老咽喉，龙爪却被凉白攥住。他倚着冰棺喘息，染血的指尖点上她心口："当年你剜鳞处...每逢雨夜会疼么？"星砂蛊虫突然从她逆鳞钻出，被他一把握碎。

玄晶宫开始崩塌，凉白将镇星杵塞进她掌心："东南隅..."最后的气力用在推开她的瞬间。花梨龙尾卷住他腰身跃向海面，身后冰棺傀儡在悲鸣中化作她的模样。

暴雨砸在脸上时，她听见凉白最后的呢喃："上元节那盏河灯...我其实写了..."惊雷吞没了尾音，怀中的身躯渐冷，腕间逆鳞锁应声而断。东海尽头的归墟开始咆哮，月见璃的玉算盘从海底升起，每一颗算珠都映出她不曾知晓的往事——三百个上元夜，那人悄悄放逐的河灯上，年年都写着"梨花安康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