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北之地的风裹着冰碴子擦过耳际，花梨把凉白往怀里又拽了拽，龙鳞在暴雪中烫得惊人："挺不住就吱声，别装死。"

"吱。"凉白从毛领里闷哼一声，冻僵的手指戳了戳她腰间酒囊，"给口热的，腿麻了。"他呼出的白气凝成冰珠，滚进花梨颈窝里化开。

花梨解酒囊的手顿了顿，忽然捏住他下颌灌了口烈酒："醉死算了！"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貂裘，烫红了一片雪地。远处冰川传来玄龟的呜咽，三十七盏鮫人灯在雾中明明灭灭。

雪丘突然塌陷，冰层下浮起座琉璃观星台。龟甲裂纹间渗出星砂，凝成月见璃的残影："往北三十里，冰魄在..."虚影被风雪撕碎的瞬间，花梨的逆鳞锁突然勒紧——凉白的心跳隔着三层貂裘传来，弱得像将熄的烛火。

"东南巽位！"她突然拽着人往右扑倒。原先立足处的冰面炸开窟窿，钻出只覆满冰晶的雪狰。巨兽独目里跃动着太虚观的控魂焰，利爪扫过处带起腥风。

凉白反手掷出酒囊，烈酒泼在兽爪上凝成冰枷："你这暴脾气...咳...倒省了引兽香..."话音未落被花梨背起，龙鳞刮得他生疼："闭嘴！手往哪搁呢？"

雪狰的咆哮震落冰川，十二道冰棱破空袭来。花梨踏着崩落的冰块跃上兽背，逆鳞锁缠住兽角狠勒："老畜生，带路！"凉白染血的手指在兽颈画出敕令符，冰枷应声炸裂，雪狰吃痛奔向北方。

极光在头顶流转时，凉白的下巴硌在她肩头："那年上元节...你砸了太虚观的祭坛..."气息弱得散在风里，"追兵杀到时...也是这样背着我..."

"再提陈年旧事就把你扔下去！"花梨耳尖泛红，龙尾扫开扑面而来的冰锥。远处冰川裂开道峡口，鮫人灯忽明忽暗地指引着方向。

雪狰突然人立而起，将两人甩向冰壁。花梨龙尾卷住凸起的冰棱，瞥见兽瞳中的控魂焰暴涨："老东西，阴魂不散！"逆鳞锁绞碎兽目的刹那，整座冰川开始震颤。

冰壁轰然洞开，玄冰雕成的星月阁赫然眼前。檐角悬着的不是铜铃，而是三百颗冰封的鮫人泪。花梨踹开殿门的瞬间，寒气凝成的箭雨扑面而来。

"离卦生门！"凉白突然挣开她怀抱，染血的掌心拍向震位冰砖。阵法逆转的轰鸣中，他后背撞上冰柱咳出带冰碴的血："你及笄那年...在这埋过..."

"要你多事！"花梨徒手劈开冰棺，取出裹在鮫绡中的玉算盘。算珠相撞的脆响里，冰棺底部浮出条密道，月见璃的虚影正提着灯微笑。

密道尽头，冰魄悬在太虚炼魂阵中央。阵眼处跪着的冰雕突然睁眼，霜雪簌簌落下，露出与凉白七分相似的面容："三百年了，兄长还是这般妇人之仁。"

凉白瞳孔骤缩，镇星杵脱手坠地："阿照..."

花梨的龙尾炸开逆鳞，卷住他急退："你们烛龙族怎么尽出疯子？"冰魄忽然爆出青光，映出少年凉白剜心救弟的往事——病榻上的幼弟吞了他半颗龙心，转身便向太虚观告发星月阁方位。

"小心坤位！"凉白突然抱住她旋身。冰剑贯穿肩胛的瞬间，花梨看清他眸中映出的不是痛楚，而是当年星月阁大火中，自己为他挡下雷劫时的眼神。

冰魄在混战中滚落阵眼，太虚炼魂阵开始崩塌。花梨徒手挖出凉白肩头的冰剑，龙血融化了半座冰殿："撑住了！你说过要赔我三百坛蛟绡醉..."

"赊到下辈子...成么..."凉白染血的手指拂过她眉间逆鳞，在冰面画出传送阵，"带冰魄走..."

暴风雪吞没话音的刹那，花梨捏碎冰魄塞进他口中。极光突然暴涨，映出阵外月见璃真正的遗言——冰魄非药，能解噬魂蛊的，从始至终都是应龙逆鳞中封着的那缕痴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