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魄在凉白唇间化作雾气,花梨的逆鳞突然迸裂。星砂从伤口涌出,凝成月见璃最后的身影:"小梨花,噬魂蛊食的不是魂魄..."虚影抚过凉白心口,"是你们不敢言说的妄念。"
极光在此时撕破天幕,花梨看清凉白眼底深藏的星纹——那是她三百年前剜鳞时,偷偷烙下的护心咒。冰川在脚下崩裂,她突然笑出泪来:"蠢龙,你早知道解药是什么对不对?"
凉白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后背残缺的逆鳞:"上元节那盏河灯..."咳出的冰碴混着星砂,"我写的是...愿为梨花囚星海..."
鮫人泪凝成的冰桥在此时坍塌,太虚观主的狞笑自深渊传来。花梨拽着凉白跃向最后一块浮冰,龙尾炸开的金鳞化作漫天星雨:"老匹夫!你炼的哪是噬魂蛊——"她扯断逆鳞锁掷向虚空,"分明是姑奶奶三百年前丢的耳坠子!"
锁链缠住星砂凝成的巨掌,月见璃的魂灯突然自鸣。灯芯爆出的不是火焰,而是当年星月阁主殿里,两个小影子偷吃桂花糕的笑闹声。凉白在笑声中握紧她的手,烛龙心血逆流冲破蛊毒:"东南震位...我埋了..."
"闭嘴!"花梨龙尾劈开冰渊,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海,"要死也给我死暖和点!"跃入火海的刹那,她看见少年时的自己蹲在凉白洞府前,正往他镇星杵上系偷编的剑穗。
岩浆化作星砂消散,灼热中浮起座竹楼。檐角风铃仍是月见璃编的样式,窗棂上留着花梨幼时刻的歪扭字迹。凉白倚着门扉轻笑:"当年你说...咳...打死不住我搭的破屋子..."
"现在也嫌破!"花梨踹开竹门,惊飞梁间栖着的星雀。床头的玉算盘缺了角,正是她摔坏的那把。凉白染血的指尖拨动算珠,三百道星纹浮空成阵:"噬魂蛊的阵眼...咳咳...是你替我补鳞那夜藏的..."
花梨突然扯开他衣襟,心口处护心咒正吞噬着星砂蛊毒。她咬破舌尖,以应龙心血重绘咒纹:"三百坛蛟绡醉,少一坛掀了你坟头!"
星雀衔来褪色的河灯,灯纸上晕开的墨迹终于清晰——"梨花烬处,即是我乡"。极光穿透竹窗时,凉白握住她颤抖的手:"当年你说...最恨星海无边..."
"现在更恨了。"花梨将河灯掷向阵眼,看它燃成真正的引魂灯。月见璃的虚影在火光中拈花而笑,星砂如雪落满他们相扣的十指。
星砂在竹帘外簌簌低语,花梨握着凉白渐冷的手,忽觉掌心被塞入硬物——是那枚缺角的玉算珠,珠心刻着歪扭的星纹。
"当年你砸坏的...我磨了三十年..."凉白指尖在她掌心画着卦位,气息如将熄的残烛。窗外星雀衔来褪色的剑穗,正是她三百年前赌气扔进无妄海的。
花梨捏碎算珠,星砂凝成月见璃教她推演的第一个星阵:"老东西,你以为刻个哭脸就能抵债?"金瞳映着对方苍白的笑意,"东海玄龟还欠我八车蛟绡醉..."
话音未落,竹楼突然震颤。檐角风铃化作星砂利刃,将扑来的太虚傀儡钉在阵外。凉白借力坐起,染血的衣袖扫过案上星盘:"坎位挪三寸,当年你总错在这..."
"要你管!"花梨踹翻星盘,龙尾却精准扫正阵眼。破碎的玉算珠在空中重聚,映出太虚地宫深处骇人景象——三百盏魂灯悬浮血池,灯芯皆是月见璃的残魂。
凉白突然咳出冰蓝火焰,那是烛龙心血最后的辉光:"西南离宫...埋着你周岁时的..."
"闭嘴省点力气!"花梨徒手劈开地砖,挖出个沾满星砂的陶罐。罐中滚出串风干的沙蝎,尾针上依稀可见细小牙印——正是她幼时磨牙的玩物。
太虚观主的狞笑穿透结界:"好一对亡命鸳鸯!"血池翻涌成巨掌拍下,却被星砂凝成的桂花糕虚影抵住。花梨龙瞳炸开金芒:"老匹夫,可认得星月阁的千层酥?"
凉白闷笑牵动伤口,染血的指节叩响地面。竹楼地板突然翻转,露出下方寒潭——潭底沉着三百坛蛟绡醉,泥封上皆刻着歪扭的"梨"字。
"甲子年埋的...咳咳...总算没被玄龟偷喝..."他倚着酒坛勾起唇角,眼底星纹忽明忽灭。花梨拍碎泥封的手微颤,酒香惊醒了蛰伏的星砂,在潭底绘出完整的归墟阵图。
月见璃的残魂从酒液中浮起,指尖星辉温柔包裹两人:"傻丫头,解药从来都在你逆鳞里。"阵图流转间,花梨颈后旧伤突然灼痛——三百年前剜鳞处绽开星纹,露出枚琉璃珠。
"这是..."凉白瞳孔骤缩。琉璃珠中封存着当年星月阁大火时,他偷偷藏起的半缕龙息。花梨徒手捏碎琉璃,星海倒灌进太虚地宫,将血池炼魂阵冲成齑粉。
极光刺破永夜时,花梨拽着凉白跃入星海。万千星砂凝成月见璃的模样,在浪潮尽头拈诀而笑。凉白染血的衣袖拂过她耳畔:"那年河灯..."
"闭嘴!"花梨将人按进星潮,逆鳞锁在浪尖叮咚作响,"留着醉话喂王八去!"
星砂深处,三百盏真正的引魂灯次第亮起,灯芯跃动着少年时她故意吹熄的烛火。太虚观主的哀嚎渐远,东海潮声里,凉白终于说出完整的誓言:"...愿为梨花,囚星海千年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