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羽霜独自走在花园小径上,指尖拂过沿途盛开的花枝。重瓣芍药在风中摇曳,洒落几片绯红花瓣,正巧落在她鞋尖的珍珠上。
她驻足俯身,假意整理裙摆,余光却将身后鬼祟的身影尽收眼底。
“青黛,去取我的披风来。”她故意提高声音,“这园子里的穿堂风倒是凉得很。”
待青黛走远,假山后转出一个鹅黄身影。苏玉婉捏着绣帕,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:“妹妹怎么独自在此?可是身子不适?”
“劳姐姐挂念。”林羽霜转身时己换上温婉笑容,“不过是嫌那边太喧闹,想寻个清净处罢了。”
苏玉婉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:“正好,我也有话同妹妹说。”
她指尖微微发颤,“方才谢公子他......”
“姐姐慎言。林羽霜突然抽回手,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,“你衣领上沾了花粉。”
她抬手轻拂苏玉婉颈间,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,指尖掠过那支鎏金海棠步摇,那是前世谢云朗送她的定情信物,今生倒是早早戴在了苏玉婉头上。
苏玉婉似被烫到般后退半步,步摇珠串发出凌乱的脆响。她强笑道:“妹妹今日怎么总盯着我的首饰看?”
“只是觉得这海棠样式别致。”林羽霜眸光幽深,“倒让我想起一句诗,'画堂南畔见,一晌偎人颤'。”
苏玉婉脸色煞白。这正是去年上元节,谢云朗在画堂南厢房与她私会时吟的诗句。
春风忽然转了方向,将远处亭台中的说笑声送了过来。
“谢兄这玉佩确实罕见,莫非是家传宝物?”
“不过寻常物件。”谢云朗的嗓音温润如常,却带着几分心不在焉,“倒是林尚书家的姑娘,今日瞧着与传闻大不相同。”
林羽霜唇角微勾。她当然知道谢云朗此刻必定在暗中观察这边,便故意提高声调:“苏姐姐,你上次说最仰慕谢公子什么来着?是他临的《兰亭序》,还是那首'曾经沧海难为水'?”
苏玉婉手中的团扇“啪”地落地,这些闺阁私语,本该只有她们二人知晓。
假山后传来轻微的枝叶摩擦声。林羽霜假装没察觉,俯身拾起团扇时,一枚青玉耳坠从她袖中滑落,这是前世谢云朗托苏玉婉转交给她的“定情信物”。
“这是......”苏玉婉声音发紧。
“哎呀,怎么把姐姐送我的耳坠带出来了。”林羽霜状若无意地将耳坠放在阳光下端详,“姐姐说这是西域进贡的珍品,我瞧着这玉质倒是普通,莫不是被人骗了?”
苏玉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这耳坠分明是她上月偷偷送给谢云朗的,怎会......
“妹妹说笑了。她强撑着笑脸,“许是日光下看走了眼。”
林羽霜忽然凑近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姐姐可知这耳坠内侧刻着什么?”
温热吐息惊得苏玉婉浑身一颤,“是'云'字呢。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。苏玉婉踉跄后退,发间步摇缠上了梅枝。
她慌乱去解,却不料扯散了半边发髻,几缕青丝狼狈地垂落肩头。
正当此时,青黛捧着藕荷色披风匆匆赶来:“姑娘,夫人让您过去见客呢!”
林羽霜优雅地系上披风,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僵在原地的苏玉婉:“姐姐这模样,倒应了那句'弄妆梳洗迟'。”
转过月洞门,她终于放任眼底寒冰蔓延。方才那枚耳坠是她今早特意仿制的,内侧刻字也是故意为之。
前世首到死前她才知晓,这对男女早在她及笄那年便己暗通款曲,那些所谓的“定情信物”,不过是他们戏弄她的道具。
梅香幽幽飘来,林羽霜深吸一口气。
戏台己经搭好,接下来,就该让这对鸳鸯在众目睽睽之下,演完他们精心编排的戏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