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凛在幻肢痛中醒来时，左腿空荡处正被千万根钢针穿刺。镇痛泵的滴答声里，他看见姜暖蜷在陪护椅上沉睡，手中紧攥着泛黄的青山疗养院病历——他藏在轮椅夹层十年的秘密。

"醒了？"姜暖突然睁眼，眼底血丝蛛网般密布，"季总藏东西的本事，比设计珠宝精彩多了。"

季凛的喉结滚动，干裂的唇间挤出气音："...病历是复印件。"

"原件在哪？"姜暖逼近病床，超声波照片拍在他胸口，"烧了？还是锁在季氏保险库，和你母亲的罪证一起？"

监护仪心率线骤然飙升！季凛挣扎着想坐起，断腿创面崩裂渗血："当年你大出血昏迷三天...病历是唯一能起诉庸医的证据..."

"所以篡改医嘱的不是庸医，是你母亲！"姜暖掀开病历末页，护士长签名旁贴着微型录音贴片——

电流杂音后，季容冰冷的声音穿刺耳膜：

**「加大镇静剂量。她要是醒来乱说话，凛儿的并购案就完了。」**

接着是季凛嘶哑的怒吼：

**「她会变成植物人！」**

**「那也比毁了季家强！」**

录音终止于瓷器碎裂的巨响。姜暖的指甲掐进季凛手腕旧伤："我听见了...那天在病房门外，我全都听见了！"

季凛瞳孔骤缩。三年前那个暴雨夜，他摔门离开时，并不知道姜暖就躲在消防通道。更不知道镇定剂过量的后遗症，让她遗忘了这段记忆。

"为什么不说？"姜暖的泪砸在他锁骨，"为什么让我恨你？"

"恨我能活着..."季凛咳出血沫，"愧疚会杀了你..."

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。姜暖发狠扯开他病号服，胸膛陈年疤痕盘踞如蜈蚣——那是三年前为抢病历，他被季容保镖刺伤的刀口。

"这道呢？"她指尖戳向肋下新疤，"鲨鱼咬的？"

"徐世康的刀。"季凛抓住她手腕，"他绑架季薇要挟母亲，用你的命换女儿..."

姜暖的冷笑凝在唇角。她扯过平板调出加密文件夹，季薇与海盗的通讯记录瀑布般倾泻："你妹妹亲自把我押上船！换的是徐家瑞士账户的三千万！"

季凛的呼吸停滞了。他看向门口阴影——陈默正押着季薇进来，她腕上铐着那串"唯一的妹妹"手链。

"哥...他们逼我..."季薇瘫跪在地，"妈妈说姜暖死了你才能清醒..."

季凛突然扯断输液管！针头带出血泉喷溅在季薇脸上。他抓过床头裁纸刀抵住她喉咙，嘶吼混着血腥气："她在哪？说！"

"公海...货舱..."季薇癫狂大笑，"现在早喂鱼了！"

刀锋划破皮肤那刻，姜暖攥住季凛的手腕："她没说谎。" 她掀开后腰纱布，鲨齿贯穿伤赫然入目："你的血引开鲨群前，我就在你背后。"

病房死寂如墓。季凛手中的刀哐当坠地，他颤抖的手抚上姜暖腰间的血洞，又摸向自己空荡的左腿。两道伤口的剧痛在神经里串联，炸出三年来所有未爆的弹药。

"季容拔了我母亲的氧气管。"姜暖将护理记录摔在季凛眼前，"你买通的护士救了她，却瞒着我母亲成了植物人！"

季凛的瞳孔彻底涣散。他想起每月汇款的瑞士疗养院，想起姜暖总说"母亲身体好转"。原来她活在楚门的世界，而他是最残忍的导演。

"离婚协议..."季凛的呓语混着血沫，"你签的时候...不知道怀孕..."

"我知道！"姜暖撕开他绷带，断肢腐肉暴露在空气里，"我故意摔了你送的音乐盒！故意冒雨去黑诊所！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拦——"

她抓起染血的蓝钻戒指砸向窗外："可你在开庆功宴！庆祝并购案成功！"

季凛的左腿幻肢痛骤然加剧！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举着香槟，水晶灯下宾客如云。而姜暖正蜷在诊所冷椅上，血浸透裙摆。当时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二十七次，他却以为是推销电话。

"那晚..."他喉间涌上铁锈味，"并购方老板是你生父..."

姜暖的狂笑冻结在脸上。季凛调出加密档案——泛黄的领养证明上，生父签名处写着徐世康父亲的名字。

"他拿并购案要挟..."季凛咳出破碎的内脏，"要我把你送他...当赎罪祭品..."

监护仪拉出死亡平线！医生冲进来电击除颤。姜暖在混乱中抓起手术剪，发狠刺向自己心口——

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！季凛用钛合金假肢挡下利刃，碎骨从断肢创面迸出。他染血的手抓住剪刀，将锋刃转向自己脖颈："欠你的命...现在还..."

姜暖的牙齿猛地咬住他喉结！血腥在唇齿间漫开时，她尝到咸涩的泪。不是季凛的，是她自己的。

"想死？"她舔去他颈血，"先帮我母亲...把我们的孩子...把这三年的每一天...都赔回来！"

除颤器最后一次放电。季凛在剧颤中睁眼，看见朝阳穿透血泊，将姜暖的泪折射成蓝钻星芒。而他们的影子在晨光里交叠，像两道终于重叠的星轨，哪怕途经地狱，也未改航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