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瘫倒在冰冷骸骨堆中,胸膛的伤口触目惊心。暗青色碎片己彻底消融于血肉,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拳头大小、搏动着的青铜心脏——金属与肌体组织扭曲交融的恐怖造物。暗金色脉络在青灰色金属表面虬结盘绕,每一次搏动都泵出粘稠的、混合着青铜微粒与暗红血液的浆液,在身下骸骨上灼烧出“滋滋”白烟。
“呃……”陈默喉间溢出非人的呻吟。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,在崩溃边缘摇曳。每一次心跳都撕裂着残存的人性:
图书馆尘埃的气味在金属腥锈中飘散; 祖父枯瘦手指划过《尼雅考古报告》“五星出东方利华国”织锦图片的触感灼烫着神经; 胡八一将他提起时军装粗粝的摩擦感与此刻心口撕裂的剧痛重叠……
嗡——!!! 青铜心脏猛地迸发出肉眼可见的暗青色能量涟漪!整座九层祭坛如同巨鼓般轰鸣震颤!堆积如山的骸骨在共振中哗啦作响,空洞眼窝齐齐转向陈默的方向。祭坛基座那道被安力满血字灼开的缝隙中,亿万痋虫凝聚的黑色潮水竟短暂的停滞、退避!仿佛在畏惧这颗初生的金属之心!
“陈默哥!”小六子哭喊着扑过来,却在距离陈默三米处被无形的力场狠狠弹开!空气中幽蓝电弧噼啪炸响!少年焦黑的指尖再次传来麻痹刺痛。他怀中那块青铜血矿疯狂震颤,蜂窝状的孔洞渗出暗红血光,与青铜心脏的搏动形成诡异的共鸣。
安力满枯槁的尸身伏在“门即是棺”的血字旁。西个甲骨文字被青铜心脏辐射的能量激活,蒸腾起炽热的血雾,如同燃烧的符咒缠绕上青铜柱基座。血雾所及之处,柱体表面幽绿的蛇眼浮雕纷纷黯淡龟裂,流淌出熔融的铜泪!
深渊·镜面崩解
“抓紧!”胡八一的嘶吼在垂首深渊的狂风中破碎。三人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虫,仅靠一根登山绳维系,在崩塌的岩壁与翻滚的痋云之间疯狂摆荡。下方百米,那扇开启缝隙的青铜巨门如同洪荒巨兽的咽喉,琉璃竖瞳死死锁定他们——更准确地说,是锁定胡八一腰间布袋中最后一缕逸散的青铜流光!
“它在吸咱们的血脉碎片!”Shirley杨的惊呼被罡风撕碎。她背包中燃烧的拓印皮纸灰烬凝聚成新的金色甲骨文——“双镜归一,生死同途”!几乎同时,深渊岩壁上那幅巨大的倒悬祭坛浮雕轰然龟裂!承载倒悬青铜棺椁的最后几根锁链应声崩断!
千钧棺椁如同坠落的星辰,裹挟着毁灭之势砸向三人!棺盖在撞击中裂开,那具身披玉敛葬服的干尸滑出——心口处,那块螺旋纹青铜碎片迸射出刺目光芒,与深渊巨门、与胡八一失落的觚形碎片产生终极共鸣!
轰!!!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波在深渊底部炸开!胡八一只觉得腰间一轻,最后一丝青铜流光被彻底剥离,射向巨门缝隙!门缝后的竖瞳闪过一丝贪婪的满足,瞳孔骤然扩张!
“坤为地!厚德载物……生门在渊!”胡八一脑海中炸响祖父笔记的残页批注!生死一线间,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,反而用尽最后力气,拔出腰间伞兵刀狠狠刺向手臂伤口!
哧!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,在黑暗中泛起微弱金芒——胡家血脉中传承的驱痋之力!下方翻涌的痋云如同遇到克星般短暂退散,露出一道狭窄的岩缝!
“跳!”胡八一斩断绳索,朝着岩缝纵身跃下!Shirley杨与王胖子紧随其后!三人身影被翻滚的痋云吞没的瞬间——
上方,千钧青铜棺椁狠狠砸入巨门开启的青金光流!棺中碎片与门后核心碰撞的湮灭性能量,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席卷整个深渊!
门棺同啸·时空倒悬
当! 青铜柱内,黑猫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娇小身躯,狠狠撞在玉片干尸额头!猫爪拍击处,一点幽绿火焰顺着干尸颅骨裂缝疯狂蔓延!现实中的青铜巨柱对应位置“噗”地炸开粘稠铜液!吞噬陈默的匙座入口处,暗青能量流与五星织锦的光芒绞杀湮灭!
防火墙协议超载…同化进程逆转… 终极防御程序崩溃…释放“清障者”(Purifier)失败… 警告!“门”与“棺”力场融合…时空锚点丢失…
冰冷的机械音化作尖锐悲鸣!整个青铜柱内部空间开始坍缩!那股要抹杀陈默意识的格式化指令如潮水般退去,民国笔记的血色锁链寸寸断裂!陈默残存的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,猛地“睁”开破碎的感知!
他“看”到: 青铜柱深处悬浮的玉片干尸,在幽绿猫焰中化为灰烬!无数由纯粹能量构成的、形态扭曲如剥皮人体与青铜机械融合的“清障者”阴影,在崩溃的涡流中尖啸消散!取而代之的,是护膊上奔腾的五彩云气瑞兽虚影,沿着他半融化的手臂缠绕蔓延,护住他最后的精神核心!
现实中的九层祭坛,迎来了终极的异变! 祭坛基座——“门即是棺”的血字在青铜心脏搏动的能量浇灌下,如同烧红的烙铁,蒸腾起冲天血雾!血雾如有生命般缠绕上剧烈扭动的青铜柱基座,发出“滋滋”的灼烧声!那道被声波和血矿撼开的基座缝隙,在血雾灼烧下猛地向两侧滑开!露出一个深不见底、翻滚着浓稠痋云的巨大深渊!深渊最底部,一扇开启的青铜巨门轮廓清晰可见——正是胡八一他们面对的深渊巨门!
双镜归一! 门与棺的界限彻底消失! 此刻的青铜柱不再是钥匙孔,而是连接两个镜像空间的通道!陈默所在的祭坛底层,正与胡八一坠落的深渊形成上下颠倒、完美对称的恐怖图景!
“沙海之眼……睁全了……”安力满临终的哀鸣如同预言般回荡。整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壳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拱起、碎裂!亿万黄沙被抛上千米高空!天空中的暗红色天幕被彻底撕裂,露出其后冰冷死寂的……倒悬沙漠!翻滚的黑色痋云如同另一片沙海的倒影,与真实的沙漠苍穹对峙!
血矿悲鸣·裂隙微光
“喵——!”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嚎穿透青铜柱的轰鸣!只见那只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黑猫,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崩溃的涡流中狠狠抛出,重重砸在陈默身边的骸骨堆中!它娇小的身躯上,幽绿火焰迅速黯淡熄灭,油亮的黑毛焦枯卷曲,碧绿的竖瞳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,倒映着陈默心口那颗搏动的青铜心脏。
“猫……猫兄!”小六子心如刀绞。黑猫拼上性命的最后一击,打断了青铜柱对陈默的同化,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。
就在这时,小六子怀中的青铜血矿猛地一跳!矿石蜂窝状的孔洞里,那些吸收了陈默血液的暗红脉络骤然亮到极致!一股灼热而奇特的能量波动涌入少年体内!与矿石紧密接触的焦黑指尖传来清晰的脉动——不是矿石的搏动,而是下方深渊巨门深处传来的、如同宇宙心跳般的沉重搏动!
安力满紧握着铜铃碎片的枯手处,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、如同沙粒般流动的微光,顺着未干的血迹,缓缓注入那西个绝望的血字——“门即是棺”。
嗡! 血字蒸腾的血雾骤然凝聚!化作一道笔首的血色光柱,穿透翻滚的痋云,狠狠刺入下方深渊巨门缝隙深处!光柱精准命中门缝后那只巨大的琉璃竖瞳!
“嘶嘎——!!!!” 一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、充满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尖啸,同时从深渊巨门和九层祭坛的青铜柱深处爆发!整个镜像空间剧烈扭曲!时间流速变得诡异而不稳定!
陈默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!借着黑猫以生命为代价撕开的同化裂隙,借着血字光柱对巨门竖瞳的干扰,借着五星护膊最后的守护,他残存的意志如同利剑,狠狠刺向那扇开启缝隙的门扉深处!
他看到了:
蠕动的黑暗核心:门后并非实体空间,而是一片粘稠翻滚的、由亿万痋虫本源凝聚的黑暗之海!海的中央,一颗由纯粹青铜构成的巨大心脏悬浮搏动,表面布满与陈默心口如出一辙的螺旋纹路——这才是真正的“痋巢核心”,一切污染的源头! 倒悬的青铜巨树:核心周围,无数青铜枝干如同巨树根系般蔓延、穿刺,连接着无数闪烁的时空光斑——每一片光斑都是一个被吞噬、被连接的古老墓穴(精绝、献王、云顶天宫…)!整棵青铜巨树赫然是倒悬生长,根系在上(祭坛),树冠在下(深渊)! 循环的献祭血路:青铜枝干中,粘稠的暗红色能量(青铜之血)如同血液般奔流不息!无数扭曲哀嚎的人类灵魂光影在血流中沉浮,被输送向核心,化为滋养它的养料!这条血路,从九层祭坛顶端(根系)吸收血肉,汇入核心,再通过深渊巨门(树冠)喷吐出新的痋虫潮汐……周而复始,千年不绝!
“嗬……”陈默破碎的意识发出呻吟。这就是“门即是棺”的终极真相!祭坛是吞噬生命的棺材入口,巨门是喷吐死亡痋潮的棺材出口!而他,陈默,这颗正在与痋巢核心产生共鸣的青铜心脏,就是启动这条毁灭闭环的最后一块拼图!
就在这时—— 下方深渊传来胡八一决绝的咆哮!一道微弱的淡金色血线(胡八一的驱痋之血)刺破痋云,射向岩壁裂缝!
陈默残存的意志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清明!借着双镜归一的空间紊乱,借着胡八一血脉之力的指引,他沾满自己青铜血液的手,没有捂向心口,而是猛地抓起滚落一旁的民国笔记!用尽全部力气,将笔记狠狠砸向安力满刻下的血字——“棺”!
笔记封面那妖异的蛇眼暗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光!如同回光返照的凶兽!
嗤啦! 血光与血字碰撞的刹那,一道细微的、扭曲的时空裂隙,在“棺”字上方凭空撕裂!裂隙内不是黑暗,而是翻涌的、如同极光般的混沌乱流!
“走……”陈默染血的齿缝挤出嘶哑如砂砾的声音,目光死死钉在小六子和奄奄一息的黑猫身上,“进……裂隙……”
这是唯一的生路!也是他作为“人”而非“钥匙”,对那冰冷宿命发起的……最后反抗!
小六子没有任何犹豫!他抱起气若游丝的黑猫,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道扭曲的裂隙!少年瘦小的身影瞬间被翻涌的混沌乱流吞噬!
几乎同时,上方崩塌的穹顶,无数燃烧的巨石混合着断裂的青铜巨柱碎片,如同灭世之雨,朝着陈默和那颗搏动的青铜心脏,轰然砸落!
黑暗吞噬了一切。 只有那颗青铜心脏,在废墟与尘埃中,依旧执拗地……搏动着。 咚…… 咚…… 咚…… 如同丧钟,也为祭坛底层那西个被碎石半掩的血字,敲响了最后的墓志铭: 门 即 是 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