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潭水汽在石笋间凝成细霜，我盯着李莫愁鬓角歪斜的赤练蛇簪，忽觉那猩红蛇信仿佛活了过来。她退至北斗阵边缘时，指尖突然在袖中翻出三枚银针——与寻常冰魄银针不同，针尾竟缠着半片焦黑的赤练蛇鳞。

“过儿！”小龙女的喝声里带着罕见的颤音。我本能侧身时，左肩己被银针划破油皮，火辣辣的灼痛混着寒潭水汽，竟在伤口处结出薄冰。这才惊觉李莫愁早将赤练神掌的热毒浸入针毒，专破古墓派阴寒内息。

她趁机欺近石壁，掌风劈开暗格时震落半块刻着北斗纹的青砖。寒潭水脉骤然紊乱，冰柱应声崩裂，碎冰混着水汽在石室内形成白茫茫的雾障。小龙女的白衣在雾中闪过，我正要扑向她的方位，却听见衣袂撕裂声刺破雾霭。

“龙姐姐！”喉间溢出的惊呼惊飞了檐角冰棱。雾气中，李莫愁的赤练神掌正按在小龙女背心，赤红掌印在白衣上洇开，像朵妖异的血莲。而小龙女的冰绡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对方手腕，十三道冰丝正顺着李莫愁的血脉倒灌阴寒真气。

两人同时闷哼着分开。小龙女踉跄退向寒玉床，唇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石砖上，李莫愁的掌风己挟着毒雾再次袭来。龙姐姐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掌，不行，我绝对不能让她受伤害，况且这己是生死边缘。电光火石之间我没有选择，一个踉跄挡在了她的身前。

“让开！”小龙女想推开我，可后背的灼痛让她指尖发颤。我看见她眼底翻涌的骇然——那是从未有过的慌乱。在她再次挥出冰绡丝的瞬间，我突然转身，用后背挡住了李莫愁蓄满热毒的掌风。

刺骨的灼痛从后背炸开，像是有千万条赤练蛇在血管里游走。喉间腥甜涌上来，却听见小龙女撕心裂肺的呼喊：“过儿！”身体被她接住时，她的指尖在我后背摸索着伤口，冰凉的掌心熨过我滚烫的皮肤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。

李莫愁的身影在雾中摇晃，她盯着我后背渗出的黑血，忽然冷笑：“好一对苦命鸳鸯，可惜你的内力还护不住他”

“住口！”小龙女突然抬头，眼中泛起薄泪，却比寒潭水更刺骨，“你可知他为何敢替我挡掌？”她的声音轻得像冰绡蝶的翅膀，却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口，“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我若死了，这世上便再无一人……”

“龙……姐姐…”我勉强抬头，扯动嘴角，血沫顺着下巴滴在她白衣上，“你总说古墓派弟子不该有执念，可你知道么？我曾在梦中的画里见过你，在书中读过你，却从未想过能真的握住你的手。”

她猛地怔住，指尖在我心口停顿。那里贴着半张九阴残页，此刻正被鲜血浸透，却像烙在她眸中。李莫愁的笑声忽然低下去，她盯着我们交叠的手，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陆家庄，那个说要护她一生的男子，最后看她的眼神却比冰还冷。

“值得么？”李莫愁的声音第一次没了戾气，“为这样一个人，连命都不要？”

我望着小龙女苍白的脸，她发间还沾着我的血，却比月光更亮。“十几年前…你在重阳宫前…问过孙婆婆，问为什么要护着…一个婴儿。”我忽然想起原著里的细节，喉间泛起苦涩，“现在……我来…告诉你——有些命，天生…就是…要互相护着的。”

小龙女忽然低头，用牙齿撕开自己的袖口，撕下布条裹住我伤口。这个动作带着狠劲，却在触到我皮肤时轻轻颤抖。“傻过儿。”她忽然低语，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。

李莫愁的脚步声在雾中渐远，最后只剩冰棱滴落的水珠声。小龙女忽然将我抱得更紧，我听见她心跳如鼓，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。“以后不许再这样。”她埋首在我颈间，声音闷闷的。

她忽然抬头，眼中水光终于落下，滴在我唇上。那是比寒玉床更凉的泪，却比任何誓言都滚烫。这一刻，石灯在雾中明明灭灭，却映不清彼此的脸，只有交叠的呼吸，和掌心相扣的温度，在寒潭水汽里，织成比冰绡更牢的结。

而十里外的松林里，李莫愁盯着腕间未褪的冰甲，忽然扯下鬓边残花。蛇簪落地时，她听见自己的心口传来久违的痛——原来这世上最锋利的，不是赤练神掌，而是有人愿为另一个人，甘受万劫冰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