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淳二年春,襄阳护城河冰面初融。我站在临汉门上,看王复指挥船队将新收的占城稻装舱。船头插着的"杨"字旗与郭靖的"郭"字旗并排飘扬,江风卷来阵阵稻花香。
"盟主,枢密院急件。"亲卫呈上蜡封文书。我撕开封口,目光扫过"朝廷嘉勉""着即入朝""共商抗蒙大计"等字样,指尖不由得捏紧文书。三日前刚接到丐帮线报,贾似道正与群臣商议"收编襄阳军",果然这么快就来了。
龙儿抱着一叠账本走来,发间未戴珠翠,只插着根木簪:"过儿,江陵送来的铁器订单又增了两成。"她瞥见我手中文书,秀眉微蹙,"朝廷的人?"
我将文书给她:"让我入朝?怕是想把咱们的'襄汉农兵'变成'朝廷官军'。"自三年前推广新作物后,襄阳周边己真正连成一片横跨两湖、连通蜀中的抗蒙根据地。农兵战时为卒、闲时为农,靠着立体种植和铁器改良,不仅实现粮食自给,还能支援周边州县。这样的势力,朝廷岂会放心?
戌时,盟主议事厅烛火通明。郭靖皱眉看着地图:"贾似道这招'明升暗降'甚是毒辣。若过儿入朝,他们便要派监军接管兵权;若不去,便是抗旨。"
黄蓉拨弄着茶盏,目光如炬:"更要紧的是,咱们治下的均州、房州本是朝廷失地,如今被咱们收复经营,朝廷早眼红了。那些乡绅之前联名上奏,说咱们'私设官吏、擅铸钱币'..."
"铸钱?"我冷笑。所谓"襄阳铁钱"不过是为方便农商交易,用缴获的蒙古铁器熔铸的代币,背面铸着麦穗纹,从未流入临安市面。朝廷这是要坐实我们"割据"的罪名。
王复忽然推门而入,风尘仆仆:"刚收到消息,临安派了两个御史台官员,己到枣阳地界。"他展开密报,"领头的是贾似道的门生吴明,另一人叫陈宜中,倒像是清流出身。"
"陈宜中?"郭靖捻须沉思,"此人曾弹劾丁大全,在士林中颇有声望。或许...可分化用之。"
我点头,转向案头堆积的《农政纪要》:"明日先带他们去虎头岗,让那些御史看看,咱们的粮食是怎么从土里长出来的。至于朝廷想收编...先拖上一拖。"
次日辰时,枣阳官道扬起烟尘。吴明身着绯色官服,在轿中探头探脑:"这便是襄阳地界?怎么连个驿馆都没有?"
我策马在前,故意引他们绕开官道,走虎头岗新修的"垄亩道"——这是用碎石和秸秆混合夯筑的田间路,宽可并行两车,两侧种着防风的皂角树。陈宜中骑在马上,不时注目道旁正在翻地的农兵:"他们用的犁头为何是曲辕?"
"回陈大人,这是改良后的'襄阳犁'。"王胜策马跟上,他如今己是农兵屯长,"铁犁头套可更换,翻土深度能调,每亩地省一半力气。"
吴明嗤笑:"区区农具改良,也敢称'抗蒙大计'?杨某不过是个江湖武夫,懂什么治国..."
话未说完,轿夫突然踉跄。原来是田间冲出个孩童,抱着陶罐给父兄送水。陈宜中眼疾手快,勒住惊马,却见那孩子陶罐里装的不是清水,竟是黄澄澄的玉米糊。
"小儿无知,冲撞大人。"孩子的父亲——虎头岗佃户老陈慌忙跑来。吴明正要发作,陈宜中却俯身问:"这是何物?"
"回大人,是玉米糊糊。"老陈擦汗,"占城稻混着玉米、土豆煮的,管饱。"他掀开地头草棚,里面堆着小山般的土豆,"去年我家三亩地,收了这么些,还缴了公粮呢。"
吴明脸色铁青,陈宜中却下了马,捡起一块土豆仔细端详。我趁机道:"两位大人远道而来,不如去试验田看看?今年试种了双季稻,若成了,襄阳亩产可破八石。"
试验田里,农兵们正在给稻苗追肥。陈宜中注意到他们腰间挂着的竹筒:"这是何物?"
"羊粪混着草木灰,防虫用的。"龙儿不知何时来到田边,她一身粗布衣裳,却难掩英气,"陈大人可曾见过《齐民要术》里的'粪药法'?咱们改良了配方,比从前更见效。"
吴明阴阳怪气:"杨夫人这是要做女农官?朝廷命妇怎可抛头露面..."
"吴大人可知,襄阳农兵里有三成是女子?"我打断他,"她们既能耕地播种,也能持刀杀敌。朝廷若觉得女子不该做事,怕是连这土豆苗都嫌扎眼了。"
陈宜中忽然指着远处:"那片山坡为何种满桑树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