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林寺山门前的银杏叶扑簌簌落了满地,我摸着脸上半幅面具,月光照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,倒像随时会振翅的蝶。这面具是龙儿用古墓冰绡浸过松胶制成,刻着半只展翅的神雕,此刻遮住他小半张脸,倒衬得我唇角笑意更显狡黠。
绕过前殿,后山猿洞的藤蔓在暮色里晃出细碎光斑。我记得《倚天屠龙记》里说,九阳真经藏在白猿腹内,却不想刚转过青石,便听见洞里传来“哎哟哎哟”的闷哼。贴着山壁望去,见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僧人正抱着只水桶打转,僧袍下摆湿了大半,桶底漏出的水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极图。
“这位师父可是觉远大师?”我压着嗓子笑,面具上的神雕随呼吸轻颤,“我瞧您这功夫练得不对,铁桶该抱在丹田处,不是举过头顶。”
僧人猛地转身,水桶“当啷”落地:“施主怎知小僧法号?”月光照亮他方正的国字脸,眉峰如剑,正是原著中的觉远大师,此刻却带着几分年青人的憨厚,“方才练达摩院的‘铁桶功’,不想桶底被真气震穿了……”
我看见他僧袍里露出半卷羊皮纸,边角画着似曾相识的北斗纹,“我还知道,”便凑近两步,故意压低声音,“您在找斗酒僧留下的《九阳真经》,却被洞里的白猿抢了去,它此刻正蹲在崖上啃经卷当果子吃。”
觉远惊得合掌:“阿弥陀佛!施主莫非是……”
“嘘——”杨过指了指面具上的神雕,孔缝里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,“江湖人都叫我……神雕大侠。”这名号是三天前在洛阳城郊杀蒙古千户时临时起的,此刻说出口,倒像给面具镀了层光。
忽听得洞顶传来“嗷呜”一声,一只白猿抓着半卷羊皮纸蹲在藤蔓上,见人便龇牙。我认出那正是《九阳真经》,忽然想起小龙女曾说“猿猴喜甜,玉蜂浆可诱”,当下摸出袖中玉蜂囊,对着白猿晃了晃。
“唧唧!”白猿嗅到蜜香,抓着经卷便往下跳,却在落地时被觉远的袈裟缠住爪子。我趁机抢过经卷,展开扫了眼,开篇“他强任他强,清风拂山冈”的字迹竟与古墓石壁上林朝英的批注有几分相似,落款处画着个举酒坛的胖和尚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:“若遇少林痴僧,教他抱桶练气不如抱树练心”。
“施主快把经卷给小僧!”觉远急得首搓手,“这是达摩院镇寺之宝……”
我盯着洞壁上斗大的“梵”字,忽然想起在牛皮地图背面画的小注:“猿洞机关需分阴阳,左掌运九阴柔劲,右掌使全真刚劲”。他双掌齐出,左手以古墓派“冰绡劲”凝出寒意,右掌用全真教“先天功”聚起热流,双劲在掌心相撞,竟激出细微的雷光。
“轰——”石壁上的“梵”字应声而裂,露出暗格里的完整《九阳真经》。觉远看得目瞪口呆:“施主竟能同运阴阳二气?这……这比小僧的铁桶功高明百倍!”
杨过将经卷往怀里一塞,笑道:“不过是学了些古墓派的‘分心诀’,左右掌各走不同经脉罢了。”他故意不提自己曾在寒玉床上对照九阴残页与全真内功,反复推演三年的事——这等苦功,虽比不上周伯通的玩闹式互搏术,但这分心诀胜在正经,破这种不动的机关死物刚刚好。
白猿忽然抱着觉远的铁桶跑过来,桶底的漏洞恰好对着石壁,水流冲刷处,竟显露出斗酒僧的另一幅涂鸦:“老顽童若来,记得带十坛绍兴黄酒换经”。杨过瞥见“老顽童”三字,忍不住低笑——龙儿若在此,定要用玉蜂浆换他个团团转。
山风卷着经卷边角,露出里面斗酒僧的批注:“内息运转,须如婴儿般赤子之心”。摸着面具上的神雕纹路,忽然觉得,这趟少林寺之行,竟比在古墓里读书习武的几年还要畅快。
是夜,少林寺藏经阁里,觉远大师对着新得的《九阳真经》发愁,忽见经卷里掉出片冰绡丝,上面用瘦金体写着:“觉远师父,铁桶功可换古墓绳床——神雕大侠留”。他摸着丝上的寒意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玉蜂振翅声,竟与经文中的内息运转之法暗合,惊得连诵三遍“阿弥陀佛”。
而此刻的我,正坐在嵩山之巅,借着月光研读真经。面具搁在膝头,面具间的神雕在夜风里轻轻摇晃,像龙儿在古墓里荡秋千时的裙摆。我忽然想起临别时她倚在密道石门上的模样,白衣垂落如月光织就的网,说“过儿的面具要刻左半神雕,那我的也就刻右半只,这样江湖人说起时,便知是咱们古墓派的一双侠侣”。
“他强任他强,清风拂山冈……”我轻声念着,手指抚过经卷上的斗酒僧涂鸦。山脚下,少林寺的灯火次第亮起,像散落的星子。我轻闭双眼,按照经中所言,练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