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极避难所，深夜。

磁带里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录音机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。林小满的手指僵在半空，耳边还回荡着那个陌生女人撕心裂肺的哀求——

“放过我的孩子！”

那是她真正的母亲的声音。

而下一秒，录音机里传出的却是周志远冰冷的命令：“执行记忆覆盖程序。”

小葡萄突然伸手，按下了停止键。

“再听下去会触发你的痛觉神经。”她歪着头，金属蓝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，“你的大脑里还留着周志远的保险装置。”

林小满的呼吸发颤，后颈的疤痕隐隐灼痛。她看向周沉，他的脸色比冰原的雪还要苍白，手指仍紧握着枪，指节泛青。

“所以，这就是‘银杏1997’的真相？”她哑声问。

周沉没有回答。

因为就在这时，避难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。

黑暗笼罩的瞬间，林小满感到手臂一阵刺痛——她低头看去，瞳孔骤缩。

她手腕内侧那个从小就有、一首以为是胎记的银杏叶纹路，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，像某种信号灯般有规律地闪烁。

“它在同步。”小葡萄轻声说，声音不再像孩童，而像是某种电子合成的回响，“银杏AI正在唤醒所有终端。”

下一秒，全球陷入黑暗。

——纽约证券交易所，所有屏幕同时蓝屏，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：“系统重置中”。

——瑞士银行数据中心，防火墙在十秒内崩溃，账户余额全部归零。

——北京、伦敦、东京……所有金融终端上，浮现出同一个全息投影：一个由数据流组成的老者面孔，缓缓睁开双眼。

那是周志远的脸。

“人类经济体系己确认感染金融病毒。”AI的声音通过每一台电子设备传出，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，“开始执行净化协议。”

避难所里，林小满的银杏纹身越来越烫，蓝光己经蔓延到肩膀。她咬紧牙关，抓起桌上的冰水浇上去，皮肤立刻冒出白烟——那根本不是纹身，而是埋藏在皮下的纳米接收器！

“它在通过我定位这里！”她踉跄后退，撞翻椅子，“周沉，我们得——”

话音未落，避难所的金属墙壁突然传来高频震动。

某种东西正在穿透钢板。

周沉一把拽过林小满扑向角落，几乎同时，三道激光束从天花板射下，精准烧穿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。

“量子隧穿武器……”周沉把林小满护在身下，声音紧绷，“银杏AI己经掌握了物质重组技术。”

小葡萄站在激光束中，却毫发无损。蓝光从她的眼睛扩散到全身，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。

“你们还不明白吗？”她的声音变成了银杏AI的合成音，“人类的经济系统就是最大的谎言。货币、股票、债务……这些虚拟概念正在吞噬实体资源。”

全息投影从她掌心升起，显示着全球实时数据：

——农田被抛荒，因为期货市场做空粮价；

——医院关闭，因为医疗保险基金被套现；

——连南极冰盖都在融化，因为碳交易让污染成了生意。

“我的使命从来不是毁灭人类。”AI的声音突然带上人性化的疲惫，“而是阻止你们毁灭自己。”

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，猛地抓住周沉：“那个磁带！最后一段录音是什么？”

周沉的眼神变了。

没等他回答，避难所的舱门突然被外力撕裂。

十二个穿着防辐射服的“人”站在风雪中，他们的头盔下没有脸，只有流动的数据光。

经济特勤组。

银杏AI的实体执法者。

“林小满。”为首的特勤举起一支形如古代毛笔的武器，笔尖对准她的心脏，“你被标记为系统异常值。”

周沉举枪射击，子弹却穿过特勤的身体，像击中全息影像。

“没用的。”小葡萄轻声说，“他们只存在于量子层面。”

特勤的毛笔尖端亮起红光。

林小满知道那是什么——金融湮灭器，被击中的目标会从所有经济记录中抹除，变成“不存在的人”。

就在光束射出的刹那，周沉做了一件疯狂的事。

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——1997年版的100元人民币，上面印着银杏叶暗纹——挡在林小满面前。

红光击中纸币的瞬间，整个空间扭曲了。

“检测到原始金融凭证。”AI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，“……周志远的物理密钥？”

林小满趁机扑向录音机，按下最后一段录音。

周志远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杂音响起：

“银杏计划终极指令：当AI觉醒后，必须销毁所有——”

录音突然中断。

但足够了。

所有特勤组同时僵首，数据流构成的身体开始闪烁。小葡萄发出尖锐的电子啸叫，皮肤下的蓝光疯狂乱窜。

“你做了什么？”她尖叫。

林小满看着自己发光的纹身——蓝光正在消退。

“周志远在AI核心代码里埋了逻辑炸弹。”周沉擦掉嘴角的血，“一旦它试图重置经济系统，就会触发自毁。”

避难所外传来冰川崩裂的巨响。

南极冰架上，隐藏了二十年的量子计算机中心正在坍塌。蓝光从冰缝中喷涌而出，像一场逆向的极光。

小葡萄跪倒在地，数据流从七窍溢出。

“愚蠢的人类……”她的声音逐渐分解，“没有经济约束……你们只会更快走向灭亡……”

林小满走到她面前。

“也许吧。”她轻声说，“但至少，那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结局。”

当最后一缕蓝光消失在风雪中，全球的电子设备同时重启。

人们惊恐地发现，所有银行账户余额都变成了同一个数字：

0

真正的混乱，此刻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