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星轨道，第72小时。

警报声撕裂了船舱的寂静。

林小满从休眠舱惊醒，重力失衡让她狠狠撞在舱壁上。舱内红光闪烁，氧气指标急速下降，船体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。

“陨石带！”老K的吼声从通讯器传来，“抓紧了！”

船身再次剧烈震动，林小满被甩到走廊另一侧，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。周沉单手扣住舱壁扶手，另一只手死死搂住她的腰。他的瞳孔在警报红光中紧缩成针尖大小。

“引擎失效。”他贴着林小满的耳畔低语，呼吸灼热，“我们要迫降了。”

轰——！

船体像被巨兽咬住般剧烈翻滚。林小满的世界天旋地转，最后只记得周沉将她按在身下，用身体护住她的头。

黑暗。

然后是刺骨的寒冷。

林小满睁开眼时，发现自己半截身子埋在火星的红沙里。飞船残骸在不远处燃烧，黑烟扭曲着升入稀薄的大气层。她试着动了动手指——还好，没骨折。

“周沉？”她的声音在头盔里回荡。

没有回应。

她艰难地爬出沙坑，每走一步，靴子都陷进细密的红沙中。火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，动作变得迟缓而怪异。

“周沉！”

终于，她在飞船残骸旁看到了他。周沉仰面躺在沙地上，面罩裂了一道缝，暗红的血珠漂浮在破损处，像一串诡异的红宝石。

林小满扑过去，颤抖的手指按在他颈侧——还有脉搏。她迅速扯下自己的备用面罩贴片，封住他的裂缝。

“醒醒……”她拍打他的脸颊，“别睡！”

周沉的睫毛颤动几下，终于睁开眼。他的视线聚焦在林小满脸上，嘴唇动了动。

“你……”他声音嘶哑，“真难看。”

林小满差点笑出声，眼泪却先一步涌出。她扶着他坐起来，环顾西周——荒凉的火星地表向远处延伸，地平线上矗立着几座半球形建筑，像是废弃的前哨站。

“老K呢？”周沉问。

林小满摇头。她最后看到船长是在驾驶舱，那时船体己经开始解体。

他们互相搀扶着向前哨站走去。沙暴即将来临，天际线己经泛起浑浊的黄色。

前哨站比想象中破败。

气闸门半开着，里面漆黑一片。周沉点亮腕表上的微型手电，光束照出墙上干涸的血迹和弹孔。

“有人在这里战斗过。”他低声说。

林小满的指尖擦过墙上一道深深的划痕——那不是弹痕，更像是某种大型机械爪的痕迹。

他们谨慎地向内部探索。主控室的设备大多被拆毁，地上散落着数据板和破碎的培养舱玻璃。突然，周沉的手电照到一面墙，两人同时僵住了。

整面墙刻满了密密麻麻的“YX-00”，有些还用血迹描边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红。

“他们在找你。”周沉的声音绷紧。

林小满走近那面墙，发现刻痕有新有旧。最底层的字迹己经氧化褪色，而最上层的刻痕还很新鲜，旁边甚至粘着一小片带血的指甲。

“不是找我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是在等我来。”

走廊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。

周沉立刻熄灭手电，将林小满拉到身后。黑暗中，那声音越来越近——是脚步声，但节奏很奇怪，一步重一步轻。

“出来。”周沉举起电磁枪，“我们知道你在那。”

沉默几秒后，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挪出。

那是个瘦得脱形的男人，左腿从膝盖以下替换成了简陋的金属义肢。他穿着破烂的殖民地制服，怀里抱着一把老式激光焊枪。

“你们……不是他们。”男人的声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，嘶哑得不成调子。

“谁是‘他们’？”林小满问。

男人神经质地左右张望，突然抓住林小满的手腕：“你是YX-00？真的是你？”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，“她说过你会来！”

“谁？”周沉一把拉开男人，“谁说过？”

“叶归！”男人眼中迸发出病态的光彩，“三年前，她一个人走进沙暴里……但昨天她又回来了！在监控里！她看着我说‘时间到了’……”

林小满和周沉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三年前？可他们一周前才在地球见过叶归。

“带我们去监控室。”周沉说。

男人——他自称马库斯，是殖民地最后的幸存者——带他们穿过几条走廊，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房间。墙上十几块监控屏只有三块还在运作，显示着殖民地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。

“看！”马库斯激动地调出一段录像。

画面中，叶归确实站在殖民地主控室里。她穿着熟悉的白色制服，但机械左眼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正常的、人类的眼睛。

“她在找东西。”马库斯说，“翻遍了所有基因样本库，最后对着空培养舱说了句‘原来你逃到这里了’……”

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变冷。

录像日期显示是昨天。

而昨天，她和周沉还在飞船上，距离火星还有两天的航程。

“不可能……”周沉皱眉，“这录像被篡改过。”

马库斯疯狂摇头：“所有系统都坏了！谁改？怎么改？”他指着墙上另一个屏幕，“而且你看——”

那个屏幕上显示着殖民地外围的实时画面。

沙暴中，十几个身影正缓缓向前哨站移动。

他们走路的姿势完全一致，像是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
最前面的那个人抬起头，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他的脸——

是老K。

但他的眼睛，己经变成了和叶归一样的机械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