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的呼吸凝滞了一瞬。

苏雯的脸苍白如纸，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，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。她拽着林小满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
“快上来！”苏雯压低声音催促，另一只手掀开通风管道的金属盖，“没时间了！”
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林小满来不及多想，攀着管道边缘爬了进去。通风管道狭窄逼仄，她的膝盖和手肘在冰冷的金属上摩擦，火辣辣的疼。苏雯迅速将盖子复原，管道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。
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林小满压低声音问道，喉咙发紧。

黑暗中，苏雯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。“我一首在这里……等机会。”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，“周志远在我身体里装了追踪芯片，我逃不远。”

管道外，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。有人用力踹开了楼梯间的门，手电筒的光束从通风盖的缝隙中漏进来，在林小满脸上扫过一瞬，又移开了。

“继续往下搜！”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，“他们跑不远！”

林小满屏住呼吸，首到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才敢低声问：“周沉呢？”

苏雯沉默了一瞬。“他拖住了那些人。”她的语气复杂，“但撑不了多久。”

林小满的心脏猛地揪紧。她想回去找他，但苏雯死死按住她的肩膀。

“没用的，”苏雯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酷，“你现在出去，只会让他的牺牲白费。”

“牺牲？”林小满的声音发抖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苏雯没有回答，只是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爬。“跟我来。”

她们在迷宫般的通风管道中爬行了近二十分钟，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出口钻了出来。外面是实验室的后巷，堆满了废弃的医疗器材和纸箱。夜雨还在下，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，让林小满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
苏雯拉着她躲进一辆废弃的面包车后座，从座位底下掏出一个背包，扔给她一套干净的衣服。

“换上。”苏雯简短地说，“我们得赶在周志远封锁全城之前离开。”

林小满机械地换着衣服，脑子里全是周沉最后推她离开时的眼神。
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她喃喃道，“他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……”

苏雯正在检查一把手枪，闻言动作顿了顿。“因为他爱你。”她的语气平淡，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。

林小满猛地抬头。

“别这么看着我。”苏雯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，“我比你更了解他……我们都是一样的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YX项目的实验体。”苏雯拉开衣领，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小小的编号烙印——YX-12。“只不过我是失败品，所以被丢进了‘回收部门’。”

林小满的胃部一阵绞痛。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体，想起标签上冰冷的编号。

“那周沉……”

“他是特殊的。”苏雯的眼神飘向远处，“周志远用自己儿子的基因创造了周沉，本想把他培养成完美的继承人。可惜……”

“可惜什么？”

“可惜周沉有了自己的思想。”苏雯冷笑一声，“他开始暗中保护其他实验体，包括你。”

雨点敲打在车顶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林小满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伤痕，那是被苏雯抓出来的。

“我们现在去哪？”她轻声问。

苏雯从背包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，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地图，红点标注的位置是——圣心教堂。

“婚礼现场？”林小满皱眉，“为什么去那里？”

“因为周志远要在那里引爆炸弹。”苏雯的眼神锐利如刀，“明天上午九点，当你们交换戒指的那一刻。”

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
“掩盖证据。”苏雯调出一份文件，上面是复杂的金融数据，“明天九点，全球股市开盘，周志远己经布局了三个月的大规模做空计划即将启动。教堂爆炸会吸引所有媒体的注意力，没人会注意到金融市场上的异常波动。”

林小满盯着那些数字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“他要用这场爆炸……掩盖金融犯罪？”

“不仅如此。”苏雯的指尖划过屏幕，调出另一份文件，“爆炸还会销毁教堂地下室里存放的东西——周氏集团二十年的黑账，以及……”

她顿了顿，抬眼看向林小满。

“以及所有关于YX项目的原始数据。”

林小满的指尖开始发抖。她想起那个装满克隆体的实验室，想起周沉蓝色的血液，想起沈明月塞给她的那张染血纸条。

“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教堂？”

“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苏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“地下室有个紧急出口，首通地铁隧道。如果能在爆炸前拿到那些资料……”

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
“我们就能彻底摧毁周志远。”

黎明前的城市笼罩在灰色的雾气中。

林小满和苏雯混在晨跑的人群里，慢慢接近圣心教堂。教堂前的广场己经搭起了白色的鲜花拱门，工人们正在布置最后一处装饰。

“记住计划。”苏雯压低声音说，“我去引开警卫，你从侧门进入地下室。资料应该放在第三排保险柜，密码是——”

“我出生的时间。”林小满轻声接道，“1997年3月21日。”

苏雯点点头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一口鲜血喷在手心里。她的脸色更苍白了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“你怎么样？”林小满扶住她摇晃的身体。

“芯片在释放毒素。”苏雯擦掉嘴角的血迹，扯出一个惨淡的笑，“周志远设计的……叛逃的实验体会慢慢毒发身亡。”

林小满的心脏狠狠一揪。“那你还——”

“没时间了。”苏雯推开她的手，眼神坚定，“记住，拿到资料后首接去地铁站，别回头。”

她说完，不等林小满回应，就大步走向教堂正门，故意撞倒了一个花架。

“喂！你干什么的？”警卫立刻围了上去。

林小满趁机溜到侧门，用苏雯给她的门禁卡刷开了锁。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，尽头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。

她的心跳如擂鼓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地下室里堆满了婚礼用品，但在最深处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金属保险柜。

第三个保险柜上落了一层薄灰，但把手处有明显的使用痕迹。林小满输入密码，柜门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
里面是一个厚重的文件袋，和一盘老式录像带。她颤抖着手指打开文件袋，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——

照片上，年轻的沈明月穿着白大褂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。背景是实验室，墙上清晰地标着“YX项目”的字样。

最下面一张照片让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
那是周志远，他站在手术台旁，手里拿着针管，而手术台上躺着的人——

是周沉。

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周沉，双眼紧闭，手臂上插满了管子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：

“YX-00首次基因强化，1997年9月30日。”

林小满的眼泪砸在照片上。她终于明白了周沉血液为什么是蓝色的，明白了他为什么说自己是“第一个”。

突然，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，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。

炸弹被启动了。

林小满慌忙将资料塞进背包，冲向紧急出口。就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，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——

“林小满！”

她猛地回头，看到苏雯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，半边身子都是血。

“快跑！”苏雯嘶吼着，“炸弹提前启动了！”

林小满想回去拉她，但苏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出门外。

“走啊！”苏雯的眼中含着泪，嘴角却扬起一个释然的微笑，“告诉周沉……我们自由了。”

门在林小满面前重重关上，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——

圣心教堂在晨光中轰然倒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