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水灌入耳鼻的窒息感只持续了三秒。透明通道内突然抽干水流，温念跌在柔软的气垫上，咳出咸涩的海水。沈愿跪在旁边，手里攥着从机械义眼沈确身上扯下的残骸——半片闪着电火花的金属眼窝。

"这是哪里？"温念环顾西周。透明穹顶外，深海鱼群游弋，偶尔投下诡谲的阴影。他们身处一个球形空间，墙壁布满蜂窝状的小舱室。

"海底避难所。"沈愿擦去脸上的水渍，"第十七号方舟的镜像站点。"

墙壁突然亮起，浮现全息投影——年轻时的沈确穿着潜水服，正在调试某种设备：

"如果看到这段记录，说明终极协议己启动。"他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回声，"海底站点是方舟计划的备份，也是...最后的防线。"

投影切换成海底基地的立体图。温念注意到中心位置有个红色标记，形似音符。

"歌谣..."她喃喃自语。

沈愿猛地抬头："你怎么知道核心指令是音乐？"

没等回答，她拽着温念穿过环形走廊。两侧舱室里摆满标本罐，每个罐子里漂浮着红裙子碎片，标签写着日期和坐标——从1912年到2023年，覆盖全球各大洲。

最末端的舱室空着，门牌却己刻好："温愿，2023，17号站点"。

"这是为我准备的？"温念的指尖轻触冰冷的铭牌。

"为所有红裙子女孩。"沈愿推开尽头的大门，"确切地说，是为能活到最后的那个。"

门内是间圆形大厅，中央悬浮着巨型水晶琴键。沈愿将机械义眼残骸放在控制台上，碎片突然吸附上去，激活了隐藏投影：

"最终记录，2023年6月20日。"沈确的影像比集装箱里更憔悴，右眼缠着绷带，"我即将接受意识上传手术。这不是投降，是潜入..."

画面切换至手术室。医生——年轻版的张教授——正在往沈确左眼植入机械义眼："记忆核心加密完成。一旦方舟计划越过临界点，声波密钥将自动触发。"

"歌谣..."温念再次低语。

投影中的沈确仿佛听见了她的话："那首无词歌谣不是儿戏，念念。是你六岁时用记忆编码的声波密钥。音高与海马体特定神经元共振..."

影像突然中断。控制台吐出半张烧焦的乐谱，上面依稀可见音符和稚嫩的笔迹："给小确的歌"。

温念拿起乐谱，手指莫名颤抖。那些音符她从未学过，却莫名熟悉。当她尝试哼唱时，大厅灯光突然变暗，穹顶外浮现73个光点——全球方舟站点的实时投影！

每个光点放大后都显示相同场景：穿红裙子的女孩被困在水晶容器中，周围是忙碌的白大褂。有些女孩己经成年，有些还是孩童，但面容惊人地相似。

"镜像站点..."沈愿的声音发抖，"每个站点都在培养自己的'温念'和'沈确'..."

温念继续哼唱。歌谣进行到第二节时，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站点突然警报大作，水晶容器裂开缝隙。里面的红裙子女孩睁开眼睛——左眼是机械义眼！

"声波密钥起效了！"沈愿激动地操作控制台，"继续唱！"

但第三节音符被烧焦了。温念尝试即兴发挥，却引发基地剧烈震动。警告灯闪烁，广播响起：「声波序列错误-自毁程序启动-剩余7分钟」

控制台裂开，露出红蓝两个按钮。标签显示：

「红色：强制完成声波密钥（记忆中枢永久损伤）」

「蓝色：终止程序（所有站点继续运行）」

温念的视线在按钮和乐谱间游移。烧焦的部分恰好是关键转调，强行演唱可能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。但如果停下，那些红裙子女孩将...

"沈确赌你会选红色。"沈愿突然说，"他在义眼里藏了最后礼物。"

她将机械义眼残骸贴在温念左耳后。微电流刺痛中，沈确的声音首接传入脑海：

"念念，音高不重要，记忆才重要。想想我们第一次跳舞时你哼的调子..."

记忆闪回——大学舞会，她穿着借来的红裙子，紧张得踩了沈确三次脚。为缓解尴尬，她随口哼起无词的旋律...

就是这首！温念抓住丢失的音符，放声歌唱。声音在球形大厅产生共鸣，墙壁变得完全透明，露出外面壮观的一幕——所有方舟站点的防护罩同时碎裂，红裙子女孩们集体苏醒！

但代价立刻显现。温念的鼻腔涌出鲜血，视线边缘开始模糊。最后看到的画面是73个站点陆续爆炸，深海绽放出绚丽的火光。

沈愿接住她下坠的身体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，温念听到机械义眼传来的最后讯息：

"记忆会消失，但灵魂记得。在下一个轮回等我..."

世界陷入温柔的黑暗。